“皇上，华贵妃同婉贵人来了。”
弘历头痛，自从孝贤大丧已过，乌雅家便旁敲侧击，求他立华贵妃为后。弘历根本不愿再立大家之女为后，为人掣肘。
此刻见华贵妃来了，慌忙丢开折子，装作正在喝茶：“华贵妃，这么多年来，你难得来一次养心殿，还有婉贵人也是。”
世兰恭敬福身问安：“皇上，是宫中出了事，臣妾已处置妥当，只是事涉皇子生母，不能不来禀明。”
皇帝一听这话，便想到她这段时间的威风八面，心下很是戚戚，转过头问：“婉贵人呢？怎么和华妃一处过来？”
婉贵人按照世兰的嘱咐，不紧不慢：“皇上，臣妾今日收拾旧衣饰物，见到了皇后赠给臣妾的银西番莲簪子。银簪光亮如新，而皇后娘娘却……臣妾想着，将这些旧物带给皇上。刚巧从钟粹宫出来，见了华贵妃娘娘的轿子，便一起来了。”
婉茵低语道：“皇上请看。”
婉茵打开陈旧的红木箱，里面是一卷画、一个五毒荷包同一对西番莲簪子。
弘历怔忪：“这簪子，是朕在潜邸时送给福晋的。没想到，琅嬅将它给了你。”
“娘娘慈爱，嫔妾铭感于心。“婉茵也无比伤心，忍着哭，哽咽着说：“皇上，这画是东巡时嫔妾画的，谁料到，谁料到……”
“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弘历展开画卷，画上的琅嬅笑意温婉，弘历不知怎的，湿了眼眶：“婉贵人，原来你画得这样好。”
“嫔妾拙笔，怎能画出孝贤皇后音容之万一。”婉茵低着头：“侍奉皇后十七载，皇后娘娘的一颦一笑，嫔妾不敢忘怀。”
“送去长春宫供着吧，若是琅嬅看见，定然会高兴的。”
弘历的心里翻上一阵细细的痛——在潜邸的女人那么多，琅嬅、晞月、诸英离他而去，玉妍绿筠面目全非。唯独婉贵人，像影子，像陈年的画纸，多年不变。
他握住婉茵的手：“婉贵人，你很好，往后，多陪陪朕说话吧。”
待到婉茵起身告辞，世兰方装模作样按了按眼眶道：“方才看了婉贵人的画，臣妾也想起过去孝贤皇后还在的日子。那时臣妾刚入宫，毛脚蟹似的惹出不少笑话，全靠皇后周全。”
弘历探究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同皇后很是相熟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到底相识十年，臣妾怎可能不悲伤呢？”
世兰寂寂说：“皇上，臣妾本不愿以后宫小事搅扰皇上清听，只是愉妃前日打翻了供给孝贤皇后的灯油。畏惧之下，愉妃疯了，口里说了许多关于大阿哥三阿哥的胡话。臣妾不敢细听，只能将她拖去景阳宫关着。”
弘历端茶的手一顿，问道：“贵妃以为，当做何处置？”
“降为贵人，幽闭景阳宫中，永世不得出。”世兰温和道：“可怜五阿哥天资聪慧，却命运多舛——皇上，还请您在嫔妃中择一可靠之人，抚育五阿哥吧。”
“五阿哥出生之后便由娴贵妃和愉妃共同抚养，既然愉妃无状，那将五阿哥交给娴贵妃如何？”
世兰叹了口气，皱眉说：“皇上，这自然是合适的。臣妾私心，五阿哥有一个这样的额娘，着实不光彩。交与娴贵妃是好，只是这玉牒，亦是要改的。娴贵妃那时身份尴尬……还请皇上明示，当如何更改？”
弘历思索一番，娴贵妃进过冷宫，此处的确难改，便反问道：“那贵妃以为何人合适？”
“纯嘉二妃皆有二子，不适合再养育阿哥。贵人常在之流身份不够，现下看来只有舒嫔可选。”
叶赫那拉氏……皇帝断然道：“不可。”
“皇上登基十余年，这宫中的高位嫔妃，的确少了些。”世兰也捧了一盏茶，喝了两口：“若是舒嫔不行，那便只能将五阿哥交给太后抚养了。好在五阿哥也大了，倒不用太后劳神。”
此话立刻戳中了皇帝的疑心病，他胡乱哼了两声，瞧见婉贵人刚才带来的荷包与发簪，福至心灵：“婉贵人在潜邸就伺候朕，如今才只是个贵人，实在不该——李玉，将婉贵人请回来。”
见世兰疑惑，弘历解释道：“琅嬅辞世两年余，朕也无心关心后宫。六嫔只有意欢一人，来日科尔沁部的格格入宫占据一席，也不过区区两人，的确不好。
朕看婉贵人很好，温婉贤淑，不争不抢，当得起嫔位。她素来少言寡语，行止稳重，必然能抚养好五阿哥。”
世兰目的已成，此时笑颜如花：“皇上夸婉嫔温婉，给她体面，是她的福气。皇上莫怪臣妾多嘴。
婉字是极好的封号，只是婉嫔闺名便是婉茵二字，之前做贵人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做了嫔位还叫婉嫔，倒显得尴尬了。”
“哦，原是如此。”皇帝有些尴尬，宫里人多，他不记得每个人叫什么也是常事。
看皇帝半天不说话，世兰晓得他定在搜肠刮肚地想封号呢。于是世兰提醒：“皇上夸她沉静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