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和勤虎结婚后,就跟勤虎的家人一起生活。这个家庭从八口之家变成了九口,且多是年轻力壮、饭量惊人的成员,一家人每天的吃饭问题就是一件大事。
勤虎的娘把做饭的主要任务交给了英子,每天早上天一亮,英子就起床着手做一大锅的窝头。红玉心疼新嫂子,也早起来帮忙。可是人太多了,忙碌一大早做好的饭,一顿就吃个精光,几个年轻小叔子的肚皮,好像永远填不饱似的。
吃了早饭就开始张罗午饭,吃罢午饭又要准备晚饭,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勤虎兄弟照例每天去生产队挣工分,队里在准备开春播种的工作。
有一项挣工分比较多的工作,那就是去县城里推氨水,作为庄稼肥料。装氨水用的坛子又厚又重,一车推四坛氨水就重达二百多斤。村庄离县城四十多里地,沿途需要翻过两道山。两个人一辆车路上轮流推,爬山如果没人拉,一个人根本推不上去。推一车氨水可以挣十个工分,年轻力壮的都抢着去。
勤虎兄弟虽然个头矮小,却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他们拉上三叔家的小六作搭档,正好两人搭配一车,吃过晚饭就借着月色上路了。去县城推氨水需要夜里赶路,凌晨三点多赶到化肥厂排队,等到厂里卖氨水的部门上班时,门外已经排了长长的推氨水大军。
推氨水是一项有风险的工作,用独轮的木推车,推着沉重的四坛氨水走山路,稍有不慎就会翻车摔碎了坛子,那将是一场徒劳无功的辛苦。有一次勤虎推翻了装满氨水的车,在翻车的紧急一刻,他试图出手挽救氨水坛,结果右手被摔破的氨水坛碎片划伤,流着鲜血的手沾上了洒落的氨水,剧痛无比,他就这样忍耐着推回了空空的车子。
集体的生产劳动是辛苦的,大家庭的居家日子更不好过。那么多的人口和牲畜需要吃饭,英子从早辛苦忙碌到晚,婆婆似乎不知道英子会劳累疲惫,总有一件接一件的活儿安排给她。幸亏有了红玉的陪伴,才让她觉得日子没有那么难熬。
只有吃过晚饭后,有了勤虎的陪伴,英子才得以享受片刻的安宁与温暖。伴着煤油灯的昏暗亮光,英子或纳个鞋底,或缝补一下勤虎穿破的衣裤;勤虎要么修理一下农具,要么做点木工活。他们除了谈论一天的劳碌工作,不会有心灵的交流。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静默的陪伴就让他们感到幸福和满足。
“今天队长安排我专职记录、整理账目,每天记两个工分。”勤虎给英子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太好了,这样你就不用整天累死累活的,带回家一身汗臭了。”英子也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主要是我可以省下力气,有空就陪你去山上多挖一些药材。”
“我现在天天在家里有干不完的活,哪有空去挖药材呀?”结婚后,挖药材倒成了英子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工作。
“我找红玉替你多干点,总能抽出半天时间的。”
“你不在家的时候多亏有红玉了,要不然我真觉得日子难捱。”
“你忍耐些,等咱们分了家就好了。”勤虎觉得实在很亏欠英子,却又无可奈何。
“分家要等到猴年马月呀?”英子也好想看见那一道曙光。
“开春重新大分地,你们家也要被编入生产队了。”勤虎无言以对,只好转移话题。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进了生产队英子家就不是外来户了,有了正式的户口和口粮,再也不会觉得矮人一等,英子终于有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