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韦氏特地来登门描补的事情。说话间还颇为惋惜,觉得是自己操之过急,才引得陆修反感不满,耽搁了女儿的终身。
“昨晚妙容就在帘后,听了陆修那句话,一整晚都没睡着。今早我去看时,眼睛也红红的,分明是哭过了。”
隋氏想起女儿心事重重的模样,心疼不已。
陈棣固然惋惜,却也知道以陆修的身份和行事,将话说到那份儿上,已是不留余地的了。
想着自家热脸贴了冷屁股,他心里有些憋闷,冷哼道:“有什么好哭的。京城这么些男人,凭咱们妙容的本事,谁家嫁不得。”
“可别人终究比不上陆世子。我瞧妙容那模样,恐怕也是钟意于他,只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她心气儿高,既有了钟意的,哪肯屈就嫁给旁人?你不知道,两年前有场宫宴,陆世子惊才绝艳的模样我至今都记得,恐怕她也是那回……”
“好了!”陈棣打断她,“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做母亲的原该好生教导,哪能由着她的性子胡闹!瞧这回有多难看!”
隋氏被他呵斥,一时语塞。
陈棣被闹得心烦,索性往刚纳的美妾那儿去散心,临走前还嘀咕道:“那陆修除了脾气臭性子傲,还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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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世子可是贵客,请都请不来。京城里公侯府的世子也不少,但能让皇上器重的有几个?听说当年先老公爷舍身救驾,皇上至今都感念,连皇子们都要卖他几分面子的。”
外教坊里,燕管事这会儿也正念叨陆修。
澜音受教般默默点头。
从卫国公府侍宴回来,她便跟燕管事提了陆修要来听曲的事,好提前留个雅间给他。
燕管事很卖陆修的面子,当场便将望月阁留出来。
这会儿日色渐西,澜音将鹤鸣抱过来后,同此处伺候的丫鬟仆妇一道准备茶点熏香,燕管事恰好闲着,便亲自过来帮她瞧瞧。
因澜音初次登场便得了乐官夸赞,连带他面上也添光彩,燕管事难免高看她一眼,便耐心指点招待贵客要留意的细节。
只等里头妥当了,才放心离开。
澜音则屏退丫鬟仆妇,静候陆修驾临。
戌时二刻,陆修如约而来。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雪珠子,为庭院覆上一层素白,屋门推开时,冷冽的寒风扑得烛火微晃。
澜音听着动静望过去,就见陆修身姿岿然,两肩风雪。
他身上的绯色官服已被脱去,换成了蟹壳青的圆领锦袍,外头罩着墨色大氅,上头积的雪珠尚未融化,灯光下映照出莹润的微光。眉梢鬓角的雪倒是化了,显出些微湿润。
她连忙拿软巾迎了上去。
那边陆修抬步进门,随手解了斗篷搭在衣架上,回过头时,就见澜音已到了跟前。
锦绣绣裙,淡妆云鬟,烛光下姿容昳丽。她的唇边噙着得体的笑,柔白的手将一段软巾递到他跟前,屈膝道:“见过陆大人。”
陆修接在手里,沾去鬓角的潮湿。
而后随她缓步往里走。
绕过屏风,就见桌上茶酒俱全,鹤鸣放在临窗的矮案上,背后一瓶红梅开得正好。
澜音则跪坐在蒲团上,含笑抬眉道:“大人今晚想听什么曲子,喝什么茶?”
烛光静照,梅花与人影相辉映。
陆修忽然就想起了前晚,在卫国公府的那场夜宴上,她华衣盛妆,抱着鹤鸣登场弹奏,音调清越。
彼时也是深夜,隔水的亭台笼罩在灯火之间,周遭有几株梅花盛开,在夜风里微微摇曳。而她身姿绰约,于寒夜里端然坐在案前,十指轻跃,弹奏得认真而投入。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姣好的模样,到此刻都清晰留在脑海里。
也成为那场夜宴唯一的可取之处。
这两日韦氏和陈家固然消停了,陆修也沉浸在公务中无暇他顾,但因这婚事而生的不快仍暗藏在心底,让他隐隐心烦。
直到此刻,他穿过蹁跹微寒的雪走进这处雅间,对上她含笑的眉眼时,心里忽而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他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澜音则起身理袖,走到窗边坐好,揣摩着他的喜好拨动锦瑟。
陆修仍独自坐在蒲团上,透过氤氲的茶气打量她弹奏的模样,而后微微阖上眼睛。
这调子他其实听过。
那还是在淮南,他以马奴的身份住在谢家,将她心爱的小红马当祖宗似的照顾着,每天都要刷洗一遍,不许留半点灰尘。
她倒是过得快意而恣肆,或是外出游玩逛街,或是四处寻摸华衣美食,得空时便会拨弄乐器。琵琶、箜篌、琴瑟,但凡带丝弦的乐器她都会摆弄,以锦瑟为最,音调常会传到他的耳畔。
彼时她是闺中千金,掌上明珠般被呵护着,活泼又骄矜。
他则在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