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爽直傻大个,赵寻安手里的天晷起又落了好几次,最后一脚踹到他的屁股,恨恨的说:
“滚吧,以后莫要再落入我手,否则定斩不饶!”
“......便这般把我放了?”
伯父使劲抹了把面上的血,有些惊奇的问。
赵寻安被他气笑了:
“怎地,我还得八抬大轿把你送回去?”
用力拱手,伯父转身上马离去,一边往嘴里灌伤药一边大声说:
“是条了不起的汉子,以后出战,我出工不出力!”
看着狂奔离去的影子赵寻安笑了,人不傻,只是过于憨直。
自己既然来到西北,那战事定然剧增,但愿他聪明些能避开,这般有趣的家伙若是死了,还真会让人觉得遗憾。
此时马兰已经骑马靠了过来,双手奉上浸了水的棉帕,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崇敬。
赵寻安接过棉帕擦去面上手上的血,若有所思的问:
“可是想学武?”
“想,这混乱的世道,强大自己才不会受辱。”
马兰点头,苦笑着说:
“只是奴婢年岁过于大了,属实太晚。”
“有甚晚的,某开元元年才开始习武修行,不一样达到如今境界?”
赵寻安笑着说,马兰闻言吃了一惊,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眼中武力无匹的主人,习武修行竟然只有两年时间!
两人翻身上马,朝阴山卫驻地行去,赵寻安看着远处隐隐的黑影轻笑着说:
“想便好,吃得住苦咬的紧牙承得住痛,所谓武道,远非终点!”
马兰重重点头。
距离阴山卫驻地犄角城还有五里,便有大批身穿锁子甲的轻骑迎了过来。
毕竟距离西关不到二十里,犄角城里不少值守兵将看到之前大战,见赵寻安这牛人行来,阴山卫将军董海东立时亲自带队迎了出来。
他有九成把握,来者是这两年声名正盛的山河先生赵寻安。
虽说这次履职是做自己副手,可其本为武学上舍山长,身居正二品文官衔职,接触之人又尽是朝中重臣。
且前些时日兵部专门有命令下,自己不过一小小边军将军,与其相比属实差了太多,若不知本分拿捏着当上官,以后穿小鞋怕是得穿死。
“可是赵寻安赵大人,下官有失远迎,还请赎罪、赎罪啊!”
十丈外董海东便拱手告罪,莫说赵寻安,便是身后跟随的诸位将校也懵了圈,这称呼反了吧?
刚才不是说来者可能是新任中郎将吗,这高半级的正官见到副官,却怎么称呼起下官了?
赵寻安苦笑,叉手刚欲行礼,便被狂奔而至的董海东止住,语气万分感慨的说:
“将将城头所见属实振奋人心,也只有您这般人物才能做到,我等大大不如!”
“以后这西北边陲之安危,便仰仗赵大人了!”
略显夸大的话语看似诚恳至极,赵寻安却听得浑身不自在。
来前大将军也说过多次,草原王庭之所以没有侵占整个西北行省,西北边军的两位将军功劳莫大。
尤其与西关正面对峙的阴山卫将军董海东,若非有他在,草原人怕是早便兵临故人关下了。
本以为其人如西北寒风般孤傲凛冽,谁承想却是这般油滑模样,属实有些出人意料!
马蹄哒哒,两人携手并肩行,身后一干将校忍不住窃窃私语,自家主将的姿态可不是一般的低,难不成眼前之人,却是位王侯弟子?
未多久队伍来到了城下,与灰黑坚石铸就的雄壮西关相比,夯土建造的犄角城属实入不得眼。
土墙高度不及丈,还到处都是新补的口子,本来土黄的颜色被无数陈血染得斑驳,隔着老远便能闻到刺鼻的气息。
看着简陋城关上身穿破烂甲胄,从上到下灰蒙蒙的边军将士,赵寻安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异常认真地说:
“将军,你与阴山卫,不易!”
原本满脸堆笑的董海东笑容慢慢隐,声音有些低沉的说:
“最不易的是西北百姓,我等武夫,愧对他们。”
犄角城看似破旧,其实建起时间只有短短五年,乃是官家继位后所作少有几件大事!
新老官家交替之时,因着三国伐乾西北行省近乎完全失守,故人关短短三个月被王庭骑兵扣关九次。
大乾隐忍数载,终在五年前交子之夜做出反击。
一直缩与故人关内的边军两卫六十府共二十万人前出西关,左右威卫左右武卫一百府三十余万人横扫整个西北行省,斩杀草原鞑子逾五万,擒获妇孺老幼近二十万!
朝廷征调临近行省民夫五十万大车十万驾,顶着入关交战的王庭骑兵的箭雨刀山,用时一个月,硬生生与西关二十里处强行建起犄角城。
后经十余次酣战,在付出八万精锐边军及十五万民夫的性命后,终究夺回西北行省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