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们这里有没有青雘色的丝线?”
郦姝走到锦绣阁的柜台前问了一声,隔着一层白纱,女子清婉的嗓音中带了些朦胧。
哪家姑娘生了这么一把好嗓子?就是声音怪耳生的。
”锦绣阁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听到来人习惯性地抬起头,但看到郦姝时没忍住仔细端详了她两眼。
小娘子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穿戴只算得上寻常,不像是出自达官显贵之家。但一开口就要青雘色的丝线,显然不是那些没见识的,寻常百姓家的衣裳一般都比较简朴,不会用这些精细颜色的丝线。
犹豫了一下,老板还是善意地提醒道:“丝线倒是有,但价钱也不低就是了。姑娘要是想要的话,叫伙计带您上二楼挑一挑。”
有就好,郦姝松了一口气,价钱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轻轻颔首道:“有劳。”
老板一招手,就有个十五六岁的伙计殷勤迎了上来:“姑娘这边请!”
听到伙计也唤自己为“姑娘”,郦姝抿抿唇含糊地应了。
因为她带着帷帽遮住了发式,倒是叫人判断不出来身份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郦姝在老板称呼自己为姑娘的时候便没有出言纠正,也任凭小伙计将错就错。
伙计将郦姝引到二楼展示丝线的柜子前,便叉手退到了一边:“姑娘您慢慢挑,要是有什么吩咐的话叫小的一声就成!”
郦姝点点头,刚要说话,视线便凝在了一处。
柜台的另一边,有个身穿鹅黄色上襦的姑娘在侧对着她挑选丝线,一边挑还一边歪头跟身边的小姐妹低声说着什么。
是陈嘉莹!
郦姝一下子攥紧了手心的丝帕。
她在门口处观察了半天才进来,却没想到会在二楼碰见了熟人!
不行,自己要是这个时候离开的话,反而会引人怀疑。
郦姝生生止住想要转身离开的脚步,小幅度朝伙计摆摆手,意思是不用管自己,让她先自行看一看。
郦姝慢慢走到柜子旁边,将一直捏着的帕子摊开在手心,上面有一缕从谢徇衣裳破损处剪下来的丝线。
竖着耳朵听着陈嘉莹那边的动静,郦姝有些心不在焉地拿起一捆青雘色的丝线试图对比一下二者的颜色。
颜色好像是差不多……但似乎宫中内贡的丝线颜色要更加鲜亮几分?
有帷帽上的白纱在眼前影影绰绰地当着,郦姝越看越拿不准,索性拾起帕子上托着的丝线凑近些想要看个究竟。
这样看,宫里的丝线颜色似乎要更深一些……郦姝心绪更加烦乱,一捻手心才发现是自己手上出汗将丝线给洇湿了。
旁边过分安静风气氛引起了陈嘉莹的注意。
她没忍住好奇回头瞄了一眼,拽着表妹孙怡薇努了努嘴道:“那个穿芙蓉色罗裙的,你可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她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眼熟,但你若是让她回忆是在哪里见过,她又说不出个一二。
孙怡薇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摇了摇头:“并未见过,且看她的穿着打扮,不是家世不显,就是并非世家勋贵出身。”她自幼长在京城,对各家的姑娘们要比燕州来的表姐要熟悉许多。
陈嘉莹闻言也迟疑了,难不成是这些日子自己参加的宴会太多了,以至于将人给记混了?
爹爹将她留在京城,本意是想叫她寻一门好亲事,但陈嘉莹却有自己的的小心思。
她心仪陛下。
当今陛下年轻俊美又文韬武略,而且还是难得的洁身自好,不比京城那些世家子弟要好上许多?
且不提爹爹是陛下在燕州时的亲信,曾立下从龙之功。昭懿太后在世的时候,对她也多有青睐,虽然陛下并未对自己表现出特殊之处,但这还是让陈嘉莹自觉同其他贵女相比要占不少优势。
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陈嘉莹的外祖母和娘亲时常督促她练习女工,到时候嫁了人也好为夫君做些贴身物件。从小在塞外长大,陈嘉莹原本对这些事情没多少耐心的,但一想到日后能为谢徇绣荷包缝衣裳,她也就心甘情愿了,这也是她为何同表妹频频出入锦绣阁的原因。
“或许是我记错了吧……”想到嫁人的事情,陈嘉莹有些心不在焉。
听到二人在身后窃窃私语,郦姝更是如芒刺在背,匆忙拿了一捆丝线便下楼去了。
由于转身的动作有些急躁,匆忙之间带起的微风将她帷帽上的白纱掀起了一角。
陈嘉莹的不由自主又瞥了一眼,却只看见女子精致的下颌与一闪而过的红唇,女子便拎着裙裾噔噔下楼去了,翩跹的裙摆在楼梯上开出一朵芙蓉色的花。
她不知道自己心头那种古怪之感是从何而来,犹豫再三还是低声吩咐身边的侍女派人跟上前去瞧一瞧。
回到孙府之后,陈嘉莹的贴身侍女前来复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