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眉头微皱,只觉林从今日的脾气有点大,康儿虽然话多了些,但所说的都是事实,林从这火发得有点过。但林从是她的夫郎,她自然不能为了这点子小事下他的面子,当下保持沉默。
康儿听林从这么说,就噘着嘴往外走。才走出殿门,就看见了倩儿。倩儿正在廊下验看负责伺候天子洗脸的侍儿们端上来的热水凉热是不是适中,见康儿神色怏怏地走了出来,就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康儿小声道:“林主子骂我了。”说着话,眼角就淌下泪珠儿来。
倩儿听了,便对那端着热水的侍儿道:“水有些凉,再加热水。”
那侍儿据理力争道:“水不凉吧?以往都是这样啊。”
倩儿态度强硬,还摆出一副教训人的语气:“今个儿多冷啊,跟以往能一样吗?”
那侍儿听他这么说,哪里还敢再争,拿过另一个侍儿手上提着的装热水的铜壶就往盆子里加了好些热水,眼看着快要加满了,方才停了下来。
倩儿吩咐康儿道:“你把水给圣上端着,我来拿帕子。”
康儿有些奇怪,为什么端水的差事变成自己的?但他是个没什么心机的男儿,奇怪归奇怪,仍旧从那侍儿手中接了水盆往殿内走。
寝殿中,明帝待康儿走了出去,就伸手去拉林从粗细适中的手腕,笑着问人道:“从儿才刚起吗?头发还没来得及梳呢。”
林从知道自己今个儿起晚了,听明帝这么说,还以为明帝是在表示对他迟到的不满,当下反驳道:“陛下不是辰时三刻才上朝吗?这会子才刚到辰时,臣侍来得哪里就算晚了?”
明帝一怔,她好脾气地解释道:“朕没说从儿来得晚呀,是朕今个儿自己起早了,不是从儿来得晚。”
林从听她这么说,并没有解气,反而想到一点,那就是既然他来得不算晚,那明帝干嘛急着让倩儿给她梳发呢?是因为觉得这倩儿伺候得好,还是对这倩儿有女男之情?
他正琢磨着,就见才被他斥责出去的康儿端着铜盆重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倩儿,他心里头越发地不快,这侍儿真是不拿他当主子了,他才把他赶了出去,一转身就又进来了,这不是公然告诉他,他这个主子是没用的吗?
他冷声对这康儿道:“谁让你进来的 ,出去!”
倩儿就跟在康儿后面,听林从这么说,立刻笑着接话道:“林主子,康儿惹您生气了吗?他还是个小孩子,您别同他计较,奴才回头好生教导他。”
他此刻正对着明帝,笑容既谦卑又温顺,连眼睛都是看向林从的,那态度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明帝见这倩儿这般恭顺,又见康儿脸上带着泪珠儿,便开口道:“从儿给朕湿帕子吧。”
林从听了,便不好再往外赶人。倩儿却是反应得更机灵,屈了膝把帕子递给林从:“有劳林主子。”
他的声音柔柔糯糯的,林从听在耳朵中,只觉刺耳,只是他也说不上来,究竟为何感觉刺耳。
康儿在倩儿蹲了下来的时候,就把铜盆高高地举着,此刻随着倩儿道了一句:“请林主子给圣上湿帕子。”
林从听了,便把帕子往盆子里丢,待帕子全都浸湿了,他方才伸手去捞帕子,手刚一挨到水,他就嘶了口气:“怎得这般烫?”
明帝一听林从喊烫,立刻向他看了过去,很是紧张地问他道:“水很烫吗?从儿烫着没有?”
新加的热水的热劲儿在帕子丢进去的那一刻已经传到了盆沿和盆底,康儿的双手早就觉出烫来,他努力坚持着不让胳膊晃荡。倩儿却在明帝只顾看林从的刹那间,右脚向着康儿就勾了出去。康儿本就有些稳不住身形了,被倩儿这么一勾,身子向旁边一歪,一盆热水再托不住,哗啦一声翻到地上,打湿了他大半个身子。
没等康儿叫疼,倩儿就用失惊的语气嚷道:“林主子,求你不要怪康儿,是奴才让康儿进来的。”
他说着话就半跪了下来,还伸手去拉康儿,让康儿同他一起跪:“快给林主子磕头,让林主子饶了你。”
康儿此时已经感觉到疼了,他是一个十五岁的小男儿,身上疼得厉害,哪里还能够分辨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当下哭着喊道:“林主子,奴才再也不敢多嘴了,求你饶了奴才!”
林从不敢相信地看向康儿,他方才只顾抖手上沾的热水,并没有注意到这铜盆是怎么打翻的,听康儿这么讲,他就意识到这多半是康儿用的苦肉计,当下他冷声道:“你不要用苦肉计冤枉本宫,本宫可没怎么着你!”
康儿只觉自己要冤死了,他嚎啕大哭道:“林主子,你怎么是这么个人啊,亏得奴才之前还替你抱不平来着,呜呜呜,奴才都快被烫死了,你还说奴才是用苦肉计,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