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耀先和“白狐”毛大明的接头还在唇枪舌剑的抬杠中进行。距离酒鬼小馆不足一里地的中央大街的中段东侧,伫立着一栋以新艺术运动建筑风格为主、兼有文艺复兴建筑特征的折衷主义建筑的三层洋楼。米黄色的楼体,极具异域风格的窗户,阳台和穹顶,温馨静谧之中隐隐透露出一种尊贵气质。面对着中央大街的大门上,钉着一块闪亮的金属铭牌,上面镌刻着俄文“oteльantnp(马迭尔旅馆)”。马迭尔进进出出的,大都是高鼻深目、蓝发碧眼的洋人,和日本人。个别中国人一眼看上去就是很有钱的人,绝非底层小老百姓可以进出的。
马迭尔旅馆是法籍犹太人约瑟·开斯普从法国引进材料,聘请欧洲著名建筑师设计建造,于一九一三年建成开业的。“马迭尔”是英语“odern”的音译,一直沿用未改。当时堪称新艺术的代表作,意为摩登的、时髦的,成为早期专供社会上层人物栖身和娱乐的场所。马迭尔开设有电影戏园,每日放映外国电影,演出中外戏剧与杂技歌舞,不是一般的热闹。当年的一份马迭尔影院的招贴广告画显示,马迭尔可谓“日日弦管闻客醉,夜夜酒色入灯红。”马迭尔门前轿车迎来送往,中外达官显贵、军政要人、问谍暗探、学林名士无不混迹其中。马迭尔设施极为奢华,就算是世界各国莅临哈尔滨的高贵洋人,几乎无一例外地下榻于此。
此时中央大街上的行人并不多,绝大多数是日本人和白俄,也有犹太人、意大利人,中国人很少。一阵急促的“呱嗒”、“呱嗒”的马蹄声从黑暗中传来,一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四个轱辘马车很快从黑暗暗中出现,稳稳地停在五光十色的马迭尔大门前。一个头戴黑色貉子皮皮帽子,身穿雪白的狐狸皮领子黑呢子大衣的男人率先跳下了车。车上另一个头戴同样的黑色貉子皮皮帽子,身穿长皮夹克的男人将车钱付给驾车的老毛子之后,也跟着跳下了马车。
马车上下来的两个男人,向马迭尔大门走去。镶嵌着深褐色玻璃的马迭尔大门缓缓地推开了,站立在门口的一个身材矮瘦,皮肤苍白的门童陪着笑脸推开门后,给挺胸腆肚的两个人连连鞠躬。身穿雪白的狐狸皮领子黑呢子大衣的男人冷峻地摆了摆手,甩给门童一枚一角铜元,趁着门童接过铜元连声道谢的工夫,这个男人栽楞着膀子,一晃一晃的走进了马迭尔。
“唉呀我的妈呀……我说周队长,您这位主角可是姗姗来迟呀!”一个长得獐头鼠目,身材不高,穿着黑色日式短大衣的汉子,满脸谄媚的笑,贱不呲咧的出现在两个男人面前。
身穿雪白的狐狸皮领子黑呢子大衣,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前面的,正是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特别行动队的队长周毅普警佐。周毅普身后身穿长皮夹克的是他的得力部下,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和他有过命交情的特别行动队的特务全勇哲警尉补。
“呵呵……原来是栾警尉呀!我是奉特高课横田正雄课长的命令,协助宪兵把两个受伤的军统特务押送到宪兵司令部。又忙着帮他们审讯,这才来晚了!实在是抱歉!呵呵……抱歉!”周毅普丝毫也没摆队长的架子,他顺手拿过伺者所捧托盘上的一杯咖啡,啜了一口,笑容可掬的对也是特务科特务的栾一平警尉补说道。周毅普为人仗义,逢人三分笑,张嘴拜年嗑儿,处事低调,的确博得了哈尔滨警察厅很多警察的好感。都说周毅普和特务科科长“笑面虎”高胜寒三等警正是一个娘生的。但是,和周毅普没什么交情的警察,包括高胜寒在内,总觉得周毅普的眼睛后面还有一双眼睛,这双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睛,总给人一种遐想。
栾一平吧嗒吧嗒嘴儿,谄媚地笑道:“周队长这次在大和旅社门前大显神威,捉拿‘反满抗日分子’立了大功。呵呵……特高课的横田正雄课长正在里边啦夸您呢,说您是我等学习的楷模!我们大家伙儿都说,更难得的是周队长不居功自傲,对我们这些小警察总是这么客客气气的。当周队长的部下真是八辈儿祖宗行善积德,修来的!我说对吧,全警尉?”
栾一平说着,冲周毅普身后的全勇哲讨好的笑了笑。全勇哲十分讨厌人品卑微、长相猥琐的栾一平。见栾一平讨好自己,全勇哲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肚子里暗自琢磨道:“哼!真他吗的,黄鼠狼子给鸡拜年,就他妈的整个浪儿没安好心眼儿!是不是又想借钱呀?”
周毅普转头看了一眼全勇哲,对栾一平笑眯眯的说道:“呵呵……栾警尉太客气了,大家伙儿都是肩膀头儿一般齐的同事,捉拿‘反满抗日分子’是咱们的本分,能有啥功不功的。”
栾一平意犹未尽,依然喋喋不休的嘚啵着:“呵呵……周队长总是那么谦虚!大和旅社门前一战,打死了十九个‘反满抗日分子’,里边啦还有两个外国人。让周队长打伤、拉回医院的就有十一个人,一战就把军统滨江组一勺烩了,可谓咱们特务科少有的大胜仗呀!”
“哦……这是原田副厅长和特高课横田正雄课长的指挥有方,咱们就是执行者!”周毅普笑了笑,没有继续和栾一平掰扯。他刚从市立医院把两个军统特务押送到小鬼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