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嫡是个美妙的女子,她是嫡州尚书侍郎厉翁的女儿,这一年,她二十一了,她爹给她配了一户好人家,乃全瀛贯户大人李中堂的儿子李全堂,李全堂仪表堂堂,潇洒倜傥,为人不凡,只可惜跛了一只脚,为前些去瀛洲牧场狩猎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更重要的是,李全堂今年已经三十六了,并且还死了一任妻子,留下一个拖油瓶的儿子,今年六岁。
她爹为何要给她结这门亲?为的是全瀛贯户大人家家大业大,声名显赫?历翁历侍郎有些眼馋?也许是吧,但尚书侍郎家也家大业大,为何不选配更好的人家?其实,说起来,真实的原因是,全瀛贯户大人李中堂无意之间曾救过历翁一命。说来话长,这年冬天,知北行省议长大人举行大宴,宴请各府的长官,为的是庆祝其母八十大寿,宴毕,一行人鱼贯随意倚着栏杆观冬海棠,刚刚下过一阵小雨,石阶上有些打滑,历翁历尚书一个不稳,从石阶上摔了一跤,身子骨儿直直地扑通一声摔进湖里去了,湖子里的水又深,冰冷刺骨,历翁不会水性,当即咽了好几口的水。说时迟那时快,这时在旁边端着一杯茶,眯着眼惬意地观着冬海棠的贯户大人李中堂也顾不得太多,普通一声儿便跳了下去,不到两口茶的功夫便将人给救上来了。为了感谢李中堂的救命之恩,两人当即当着众人的面结为弟兄,又三言两语知晓李中堂有个三十六岁大的刚死了妻子并且在打猎途中摔下马跛了一只脚的大儿子,当即表示愿意与李中堂结为儿女亲家。李中堂起初是不同意的,其一,自己的儿子虽大十几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已经有过一任妻子,而历翁历大人的女儿年岁不大,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并且还从历大人嘴里得知,还是美貌的,虽自己的儿子也相貌堂堂,但明显配不上人家的女儿,其二,人家女儿是个健全人,而自己儿子已经残缺了,虽然生在这样的大户人家,也不愁吃穿,但到底连累了人家,第三,更重要的,这样的大事,没经过两个当事人的同意,却草草同意了两人的婚事,虽然古代的婚姻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但对于还比较开明的李中堂李大人而言,到底还是不妥。
然而,当历嫡和李全堂见了一面后,他们两个人竟然都同意了。
那是一个美妙的春日的午后,李府的后花园,一个叫做梨春堂的屋子,屋子整洁而干净,一个雕花回镂的大窗子,一大挂一大挂的紫色凌霄悬在墙头,两三只俏皮的知更鸟咕噜咕噜地叫着,在花间觅食,一跳一跳地跳着。屋外炎炎地开着些俏皮肆意地春海棠,碗口大一咕噜一咕噜的大白花,大红花竖竖地立着。
李全堂静静地坐在那儿,温静娴雅,嘴角含着笑,傻傻地牵着丝丝缕缕地笑纹,一杯一杯的茶闷闷地往嘴里灌。历嫡知道,他对她是满意的。
他对她能不满意吗?她才芳龄二十一,而他已经整整三十六了,人生中最美好的芳华已然过去。不,他的岁月才刚刚开始,男人老点算什么,还不到四十,四十之后有五十,五十之后有六十,六十之后才老呢。而自己虽然看起来人生才刚刚开始,可女人的生命不同于男人,女人的生命,她的黄金时代也只在于那几年,等那几年一过,就老了。虽然容易不老,然而心老了。
历嫡为什么发出那样的感慨?因为她对他也是满意的,这个男人,竟生的这么美?这么美,这四海八荒之内从不曾见过这么美的男人,美而轩昂,不妖不娘,气势不凡。这么轩宇的男人却断了一条腿,可是话又说回来,他如果不是因为断了一条腿,又如何会落到自己手里,李家又不是普通的门第,攀龙附凤,大富大贵之人比比皆是,他又如何会看上她?
看到这里,历嫡把头微微低下,两三缕发丝掉落下来,掉在眼睛里。
这把一旁劝客吃酒吃菜的李中堂和历翁都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彼此朝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个,这事儿总算这样尘埃落定。
碧色宫灯一对一对地过去,开锣响股地一对一对地过去,一只藤葛花轿摇摇晃晃吱吱呀呀地走着,行着。花轿是两只,一只是新娘子历嫡的,一只是给老爷子历翁的。给新娘子的披着彩绸,内外一新。给老爷的是一只古铜木的。老太太去的早,前几年不幸得了一场老病,薨逝了,只留下她爷俩相依为命,本来上面还有个哥哥,也在早年的时候不幸夭逝了。此时走在边上的穿着红衣绿裤的叫阿碧,是历嫡的陪嫁侍从,打小儿和历嫡一起长大,比历嫡只小两岁。家里还有个丫鬃唤阿桂,可惜不能一并带来,所以拨给了二姨娘,二姨娘是个年过四旬的美貌的妇人,只可惜不能生育,跟随老爷多时,却不能开怀,也算一件憾事。历翁本来想着把历嫡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依着历家的权势家业,说不定还可以招得一个满意的翁婿,这下子可不能如意了,这一大家子的财产只可能是别人家的咯。
李全堂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红衣红裤,戴着峨冠,面露微笑。他是从马上摔下来的,如今又骑到了马上去,不知道的还不知道,他有一条腿是瘸的。他那样傻傻地笑着,乍看上去,只道是哪个脑子有问题的大龄单身汉娶老婆,总让人怀疑新娘子要么是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