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守跺着脚,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的寒冷天气,伤愈的萨沙却觉得胸中有一簇温暖火苗。他里里外外套着思嘉送她的几件大衣加贴身羽绒,看上去十分臃肿地又独自回到了劳役营的“宿舍”。这一次,同一间狭小的屋子里足足塞了三十二个人,把三层架子床挤得密密实实。
新增加的难友中,萨沙一眼看出有八位苏联战友,剩下都是犹太人。而战友同胞中的头头,中尉罗科索夫一下子就站起来,示意萨沙躺某个角落空地。
“谢谢。”
“他们都说你是第一个进了禁闭室还活着出来的人。”中尉看似漫不经心,“为什么?我看你的几件大衣很新。”
有人堵住了门口,有人朝他围拢。这是要处理苏联的叛徒。
萨沙平静地左右看看,“中尉。我没有供出任何德国人想听的东西。而这个时候让自己人流血是不正确的决定。我并不想伤害同志。”
“你?伤害我们?怎么不是我们揍你一顿?”中尉朝他挥了挥拳头,虽然一路押来备受德国人折磨,但中尉是大块头,还在入营分配衣服时依旧保住了自己那条深蓝色加红色条纹的常服裤子。
“凭我在莫斯科和柏林都受过训练。”他清晰表达,望着脸上带着明显伤痕的中尉。
中尉有些惊讶。
“他说柏林!”有小伙子愤怒了!“他和柏林有勾搭!”
中尉转头叫他闭嘴!“柏林——我记得那是怎么选拔的!你知道三年前什么人才能去柏林吗?我就认识一个最棒的小伙子!列宁政治学院毕业的可靠同志!”
“马诺夫斯基吗?”萨沙说。
“哦。你认识他。”中尉点头,“好吧。好吧,我姑且相信你和马诺夫斯基同志一样是好小伙子。你之前在医务室躺了一个月是吗?我想那肯定是重伤。德国人对你用刑了。还有一个和你一起的苏联小伙子呢?”
萨沙微笑坦然,“他现在在个较安全的地方充当园丁。请相信无论他或者我,都并未有任何背叛祖国的行径。我能出禁闭室是被一位姑娘救下。也因为她我才得到治疗。这些大衣是她在我养伤时送给我的——现在大衣属于集体,哪位同志衣衫单薄,请尽管分配。”
“一个姑娘?德国妞?”
“不。她不是德国人。黑头发黑眼睛是亚洲人。”
“是传说前一阵子殴打了德国女看守的那位姑娘吗?据说犹太监工说,她在这横行霸道,连党卫军士兵都让着她。”中尉一下子来了劲儿,哈哈大笑,“可惜我没能亲眼看到她殴打德国女魔头。这显然是个好姑娘!被这样可爱的姑娘救下的小伙子我想也不是个混蛋——否则在集中营里死亡很常见不是?”
面对中尉的威胁,萨沙笑了。他们互相交换更多消息:中尉和其他人来自苏近卫军第1,第66集团军,在42年10月的科特卢班被俘。还有一位叫雅科夫的坦克手则的是在莫斯科保卫战被俘,辗转很多地方最后被押送到这。他似乎也得到了纳粹的特殊关照:原本是被囚禁在单人宿舍,最近才被挪出来。他穿得还算整齐,但整个人看着很——情绪低落拒绝说话。
科特卢班在斯大林格勒以北。
“斯大林格勒被包围了。”有人沮丧地说。
“闭嘴!你个小崽子!”中尉谈到战役只肯咬牙切齿,“我们不会屈服于德国人!”
萨沙记得在禁闭室,思嘉鼓励自己的话。斯大林格勒是这场战争的转折点。他笃定地说,“对!德国人绝不可能战胜我们!我们绝不屈服!每一条巷子每一栋建筑都会堆满德国人的尸首!我们会在斯大林格勒打败他们!!”
那个雅科夫听到斯大林格勒这词,把脑袋深深埋在了手掌里。
中尉哈哈大笑着轻擂了他一拳,拉起打算开地铺的萨沙让他和自己挤到了一起。“我其实也想盖你的大衣。”
他们躺下,明天劳役依旧极其繁重。有小伙子仇恨地说苏联一定会战胜法西斯,等攻入德国,他要报复德国人,包括德国女人。
中尉粗野地骂他,叫他别和敌人一个样。
“可您也看到德国人对我们的村子!对我们的姑娘做了什么!您也说过要为卓娅报仇!”
萨沙怔了怔,沉默了。
次日清早他们被叫醒集合。点名后,每个人分配了一个巴掌大的黑面包。夹杂着锯木屑的黑面包。萨沙仔细又飞快地吃光,仿佛和他之前在病床上吃的黄油蜂蜜华夫饼没有任何区别。
“你们这群肮脏的猪!快,给我速度快一些!”黑衣服的犹太人监工在党卫军守卫的巡视下,亲力亲为驱赶着男人们通过一道大门,前往工地。而那位雅科夫,也要跟着其他人一起去做苦力时,被党卫军摁住,阻止。
雅科夫因此发狂了。
萨沙站住。中尉和其他人也停了下来。
“我们不会撇下集体一员。雅科夫需要和我们一道去干活。”萨沙说,说完把铲子一搁。“让雅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