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谢桥——听到请回答——请回答——”
李月玄还是那身黄衣,独自跑到船尾,冲着大海呼喊,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她这样的年纪,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是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
所以她“追仙”。
天上仙人千千万,唯有谢桥最翩然。
所以她追的仙,名叫谢桥。
不知何时,头戴猪牙面具的李花倦悄悄出现在她身后,望着稚气娇柔的十三妹,知道她又在发痴,也跟着轻轻地笑着。
这已经是回程。伏王李仮独自带着石丸去了舰长室,不许他人打扰;李江流和顾幸在甲板一层休息,似乎是在对弈;李春免依旧在船头眺望,顺便守着被五花大绑在船头桅杆上的陆然……一切都渐渐归于了平静。
连水鸟、海兽都识相地,不敢再接近。
“六姐姐,就这么回去了?我有点舍不得欸!”李月玄发现了李花倦,把她拉到身旁,并试图把头靠在她肩上撒个娇,但很快发现自己太矮了,要跳起来才勉强够着,只好作罢。
李花倦被逗得哈哈大笑,说道:“我也有点舍不得,要是再来几条怪鱼,给我杀杀,练练宝贝就好了。”
“啧啧,你们这些练气士,整天喊打喊杀,好没意思。”
“小十三,你不懂啊,咱们这些修士,无论是练气炼术还是炼宝,最后的追求都是最高最强,矗立世间之巅!再者说,与人斗,尚且其乐无穷,与仙斗,简直是无尽无穷,无法言喻!天下修士皆我敌,万仙之上我最强,想想都激动!”
“不好玩。不快乐。我还是想做个谢桥这样的仙,仙道不扰,大幽不侵,追日摘星,探宝寻奇,不欺人也不被人欺,只落一个畅游万界,自在逍遥,那该多开心。”
“呦,年纪小小,抱负可不小,最好再给你一个神仙伴侣,跟你双宿双飞是吧?”
隔着猪牙面具,李花倦娇笑不止。
“六姐姐,你说什么呢!”李月玄没想到李花倦来了这么一句,羞得直跺脚,肉乎乎的小脸蛋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虽然她只有十一岁,但读书太多,难免夹着几本《绮梦》《重楼》,或者几篇《弄风》《戏月》,男女之事,她也是懵懵懂懂知道一些的。
“月月羞羞!羞羞月月!”李花倦则笑得更大声了。
李月玄本想跳将起来,去捂住李花倦的嘴,不叫她继续说继续笑,可就在她将跳未跳的那一瞬间,“神仙伴侣”四个字忽然夹带着一个人的身影,从心里一闪而过。
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在内心最隐秘的某个角落,被这个人绊了一跤。
她想起了一双一望无底的眼睛,幽幽黑的,但泛着某种奇异的光彩。
这与她见过的所有眼睛都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这与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那感觉就像你跌进了沉沉黑的夜里,突然看见了一颗闪亮的星,唯一的一颗,一瞬间,你的眼睛晃到了,你的人跌倒了,你失声喊了出来,等你再起来,再抬头看,发现那颗星,它还在那里,它还在看着你。
星星。
好美丽的星星。
沉沉黑的夜里,唯一的星星。
李月玄,就此陷入了凝思。
如果,只是如果,那个人,好比星星。
只是,人们又是都如何看待星星的呢?
有的人也许只要知道它挂在天上就安心了,有的人也许只要看一看它就幸福了,李月玄呢?她突然好想飞起来,飞到那一样沉沉黑的天空中,摘了这颗星,把它放进口袋里。
想到这里,李月玄静了下来,双手紧紧扶着木头船舷,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嘟起了小嘴。
脸仍是红红的,她不想再回头,因为她知道,星星其实就在她的身后。
李花倦见她又是痴痴傻傻,不明就里的样子,只当是小姑娘开不起玩笑,转念之间,她想起了来寻李月玄的缘由:“小十三,皇叔请你去他那边,有话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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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王的声音听起来当然很高兴。李月玄站在舱外都能想象到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没准他此时真的在舱内起舞,这窸窸窣窣的衣带摩擦的声音,以伏王大开大合的行事风格,谁知道呢?
天下第一虽然是个虚名,哪怕这个第一是“骄淫”,那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李月玄还在恍惚中,伏王李仮已经开口说道:“月儿,你可知道,你帝皇爷爷皇孙有一百三十五名,其中天资天赋俱佳,可修仙者,不过数十人,这数十人中,又数你们四人为佼佼者,今时今日,尽在此处。”
“春儿骄躁,江儿小器,花儿好强也太好杀,唯有你,灵感灵性都是万中挑一,是我们李家这一代的翘楚,本应领袖群伦,执掌未来,但是可惜的是你是个女儿身,所以我夏亚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