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万锦反而教育起她来:“毕竟都是些有身份的人家,寻常红白之事,也要送二百两银子的。这种事,更要大方些。再说,他们也不想告诉别人给我们送过画像,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这事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结了。”
“爹!您盘算这么多,怎么就忘了人心叵测四个字?收了钱还倒打一耙的人太多了。钱是小事,女儿更不怕别人说什么,可娘呢?传出来的话,她能受得了?
“我倒也想过,不管怎么退画像,他们都有话说。”崔万锦顿时老了好几岁,坐在椅子上沉思许久,“你娘那边,暂时莫让她知道,我来想办法。”
“爹,事已至此,您别再想办法了,您只管哄着娘。其余的事,我来应付。”
昨日那混球先扔出五百两,又大喊大闹,显然是决心将此事宣扬开去。只怕瞒是瞒不住了。他背后是否有人唆使?
沈延的画像,会不会也是他拿的?又或者,自己去九春楼醉酒之事,也极有可能是他传的?
门外,春华急切地喊了一声:
“夫人,他当真不是小倌,是姑娘的护卫!”
崔礼礼连忙拉开门,见傅氏正站在门口,拾叶跪在地上。
“夫人,你怎么来了?”崔万锦快步迎了过去,恰巧挡在拾叶身前。
“他是哪儿来的?”傅氏将他拉开,指着拾叶,问的却是崔礼礼。
“买的。”崔礼礼刻意忽略掉崔万锦警示的眼神,上前挽着傅氏的胳膊,“女儿自上次遇袭后,就一直想寻一个身手好的护卫。否则日后哪里还敢出门了?”
确实要有一个可靠的人,可是
傅氏围着拾叶转了一圈,总觉得这护卫长得有些“红颜祸水”的意味。再联想到九春楼那些小倌,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女儿的小算盘。
崔礼礼见娘面色不好:“爹说过,长得太好的,不可放在内院。”
女儿果然贴心!崔万锦连忙称:“是是是,确实说过。毕竟男女有别嘛”
傅氏眼神一凛,看着丈夫道:“这么说,你知道她买护卫的事了?为何不跟我说?”
“怪不得爹,不过是前日的事,又放在外院,便没有提。”崔礼礼假意叹息道:“娘若觉得不好,我们便将他退了吧。”
春华哪里不懂姑娘的路数,犹豫又惋惜地道:“姑娘,若再退回去,拾叶恐怕就没活路了。”
“再退?”傅氏抓住了字眼,盯着拾叶,只觉得他就是一坛子祸水,得赶紧扔出门去,“这么说,你还是个二主仆?”
“是,奴是。”拾叶跪在地上,额头顶地。
“礼礼,你难道不知道——”
“娘,”崔礼礼拉着傅氏往屋内走,“我跟您说,是这么回事”
她舌灿莲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将武馆门前的事说了。
“您没看见,武馆的甲等学徒都不是他对手,可那主人要杀他,他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把脖子伸了过去。”
傅氏脸上一松,又回过头去看拾叶。那身影和侧脸,即使跪着也显得孤高倔强。不由地心头一软,叹道:“竟是个这样认死理的孩子,不过当了两日的护卫,怎么就不跑”
崔礼礼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腰间的红福袋:“女儿心想,长得如何倒在其次,这心性实在难能可贵,便作主买下来了。”
傅氏看着红福袋微怔了片刻,觉得此言有几分道理。人终归是住在外院,不过是出门带着,也并不会碍着什么名声。
“那你方才在屋内跟你爹又在嘀咕什么?将春华都留在了门外。”
“我是在向爹请教外账和内账的事。”崔礼礼看向站在一旁冷汗涔涔的崔万锦。
“是是是,这都是崔家的私密之事,哪里能让下人听去。”崔万锦答着,给夫人倒了一盏茶,又怕茶水太烫,吹了吹才递过去。
“你一个闺阁女子,学什么内账外账?”傅氏仍是有些不悦,又看了一眼递茶过来的丈夫,“她要学,你就教?”
“娘,我是怀疑,偃建寺是弘方的外账所在。”
傅氏闻言,手一抖,茶水差点洒了出来,崔万锦连忙接过茶盏:“仔细些,别烫着了。”
盯着女儿看了半晌,她才动了动唇:“如此便说得通了。”
这时,一个家丁急匆匆地跑来:“老爷,夫人,外太老爷那边来人了。”
“岳丈有何吩咐?”崔万锦道。
“请老爷夫人和姑娘,再带上姑娘身边的那个护卫速速过府。”
傅氏看向女儿:“为何要带他?可是闯了什么祸事?”
崔礼礼只得将昨日打架的事略略讲了,略掉了五百两的来历。
“宣平侯本就是个飞扬跋扈之人,仗着祖上军功,更是肆无忌惮。上次他们送画像来,我就担心退画像时不好应付,果然”傅氏忧心忡忡地捏着帕子,心口一阵阵抽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