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清楚了,这绘有鸳鸯的梳篦,你确定要和我换?”七雁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张去盈愣住了,半晌,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好哇,李琎他原来藏着这意思呢!我说怎么送来把梳篦……得亏了你提醒我,不然就要乱点鸳鸯了!”
卫七雁笑看了他一眼,正好这时汝阳王站起身来,向众人举杯示意:“人都齐了,可以开筵了!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必得先尝尝我这竹叶酒,今春新启,又甜又香,保管你们喝了腋下生风、浑体舒畅!”李琎的话音刚落,张去盈就大声论道:“瞧你这样子,腋下一定正生着风呢!你们谁快去把他拉着,不然再几杯下肚,汝阳王就要飞上天去啦!”
他这话一出,座中众人纷纷笑弯了腰。
“张五,就你这张嘴闲的!都让开让开,看我先灌了你上天!”说罢,李琎便抓了酒盏往这边跨来。在座的急忙让路,张去盈夺路要逃,却被卫七雁一阵拉扯,复又跌回座中。
众人欢笑之际,又有人开口提议:“汝阳王第一杯酒哪轮得到他张家喝?那个谁家不是不日就要大喜了么?做人新妇难免要受一阵累,不如趁此机会多讨些酒喝,也正好堵上那张嘴,少去聒噪别人。”
宋沏雪这话说得很刻薄,教所有人都僵了笑、闭了嘴。尤其是另一边案上的孙娘子,酒杯正举到嘴边,这下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处境尴尬。
韩雪堤轻轻拉了拉身边的人,低声劝道:“四娘,够了……”但宋沏雪一点不肯反省,反而说得更多:“够什么?人都欺压到我头上来了!不过是个东夷家奴的干女儿,也不知使了什么下贱手段,竟容许她混进宁王府的筵席。他一个郡王不顾皇家的颜面,我这郡公之女还要脸呢!”
地上的张去盈见气氛不对,趁着众人的心思都被宋、孙两家娘子吸引,偷偷地爬到卫七雁身后去,打算避开这场是非。这下中间正好留出一道空隙,宋沏雪的视线就这么直直地朝向正对坐于另一侧筵席上的孙贵玉。
众人皆随宋沏雪向这边看来,那眼神像刀子一般,一刀刀剜在孙娘子脸上。孙娘子并不是一个厚脸皮的,被这架势逼着,满心委屈,滑出了眼泪:“我义父也不过是好心,想请广平公来吃酒而已……”
“那我阿耶不也已经拒绝了你们的使者,如今你们就想到来要挟我?”
“我没有要挟你……”
“这还没有要挟?方才在园子路上,难道不是我不收下你的柬帖,你就不放我走了!”
“我、我没有……”宋沏雪咄咄逼人的气势又逼得孙娘子一阵呜咽。
那边宾客们吵得不可开交,这边候命的奴婢们也悄声议论起来。
“娘子那边怎么吵起来了?孙家来的,要不要过去劝劝?”
然而人群里却没一点动静,这下她们才意识到原来这孙娘子并没有带使女来,恰巧宋家也没有人在,顿时议论得更加大胆了。
“那位孙娘子就是霍国公王将军之前认的干女儿,与掌万骑左营的耿国公葛将军之子定了亲。霍国公府想给广平郡公递婚礼柬帖,谁想到一连去了几日都吃了闭门羹。”
“一个郡公,也敢拒绝国公?”
“你来京不久吧?这广平郡公可是曾做过大相公的五朝大员。他若不愿去,恐怕就连圣人都得给一分薄面……”
婢子们讨论得起劲,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偷偷摸摸地从她们身后溜走。卫三娘并不明白酒宴上发生了什么争执,也不懂这事件双方朝廷权贵的明争暗斗。她的主意很明确,打从一开始她跟着长姊过来,就是看萤火的。谁想到在这草地上站了半天,别说看着萤火了,连字也没听人提过半个。这流萤宴多半是个骗局,那些人也不知道是过来作什么的,她决定自己去找萤火。
“看来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孙娘子是一片好意,四娘也是,她只是心直口快,不善言辞,孙娘子千万别往心里去。”眼见孙贵玉哭得停不下来,李琎连忙出来调解。
“我不会说话?行,就你李琎会说!你就同她好好说个够去!雪堤,我们走!”宋沏雪更加恼怒了,想拉韩雪堤起来。但韩二郎却不想离开,反而拽住了她,压声提醒:“四娘,别再胡闹了……你这样会连累仲父的,快向孙娘子赔个礼。”
“我不要!阿耶本来就厌烦他们王家……”
“——胡说八道!你女儿家的懂甚么,如此口不择言!”
韩雪堤竟也向她狠狠发了火,宋沏雪当时便吓得忘了言,就连一旁的卫七雁也惊讶地愣住,她从没见过韩二郎生气的模样。身后张五郎和事佬当惯了,想上前帮忙,也被七雁悄悄拦下:“别去,没瞧见这阵势吗?一边是沐浴圣宠的辅国大将,一边是备受信任的五朝元老,就算你母亲对圣人有养育之恩,也趟不起这淌浑水。”
张五郎听了愣愣的,最终还是未敢上前,其余人等也都作壁上观。一场好好的酒席雅宴竟成了宋、王两家唱演闹剧的戏台,孙娘子抹了把眼泪,不顾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