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时刚虽然病的不轻,但他的意识却十分清醒,看到时锦童出现,他眨了眨眼睛艰难道:“漾漾……”
这一声漾漾和时锦童记忆里他叫自己漾漾的语气姿态一模一样,让她下意识的恍惚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比起时家给她带来的伤害,现在时家所做的一切都太过虚伪。
“漾漾,我就要死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大概是人之将死吧,时刚看时锦童的眼里再也没有了算计和虚伪,只剩下不舍和怜爱。
只可惜这一切对时锦童来说都太晚了。
“你要说的就这些吗?”时锦童的神色并没有半点变化,仿佛躺在这里的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漾漾……咳咳……”时刚激动的咳嗽起来,因为咳嗽,他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血色。
护士守在一边看着时锦童,却没有开口。
时刚见时锦童还是不肯原谅自己,他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你我父女的缘分早就已经尽了。我想再见一见时序,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总归是不同的,他在时序的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可以说是倾囊相授也不为过。
可他现在躺在这里要死了,时序却一直没有露面,这让时刚心中十分难受。
“他现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时锦童确实不知道,上次保镖将人赶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就算现在去找人,也不一定来得及。
最主要的是,她凭什么要满足时刚的愿望呢?
他们之间早就势如水火了。
“漾漾,你就帮帮爸爸吧,就当是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时序这辈子被我们宠坏了,我要是走了,以后他该怎么活啊。”
都这时候了,他还是不放心时序,可见在他的心里,时序才是最重要的。
时锦童依然面无表情,毕竟这些事她早就已经心知肚明。
忽然,时刚浑身抽搐了一下,瞳孔开始放大,整个人僵直了一下。
时锦童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她面前自然死亡,她并不觉得难过,反而觉得解脱。
但片刻之后,时刚又缓过来了,他精神颇好的看着时锦童,“漾漾,你就帮我找一找时序吧,我要是不能再见他一面,只怕死不瞑目啊。”
看到时刚这样,时锦童到底说不出狠心的话,“他要是真的在意你,就该一直守在你的病床边,这个时候你让我去哪儿找他?”
“就算我找到了,你还有时间等吗?”
时锦童的话都是实话,时刚听了神情一阵恍惚。
“不孝,不孝子啊……”说着他逐渐没了气息,可他到死也没有闭上眼睛,时锦童眼睁睁看着他咽气,心里莫名有点闷闷的。
这时护士开口道:“时小姐,时老先生已经走了。”
“我知道了,麻烦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按照流程来。”说完时锦童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滑下一滴泪,她不知道是因为时刚的离去而哭泣,还是因为目睹一个生命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而哭泣。
护士点点头,立刻去忙了。
时锦童就这么站在时刚的遗体前,许久都没动一下。
傅清时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一进门就发现时锦童的情绪不对,连忙上前轻轻抱住她,“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
时锦童摇头,“我不难过,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傅清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有在说话,只是默默的陪着她。
很快护士就走了进来,“时小姐,麻烦你在这里签个字。”
傅清时连忙放开时锦童,时锦童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之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护士接过单子道:“病人的遗体我们就先带走了。”
“好。”
时锦童目送时刚被盖上白布,被推走,心里更空了。
傅清时拉着她走到外面,此时天气极好,阳光从天空照射在大地上,显得温暖又明亮,但时锦童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她总觉得心里闷闷的,斯人已逝,曾经的怨恨痛苦都随着他的死亡而结束。
她怅然的是再强大的人最后依然抵不过岁月和病魔,所有的雄心壮志,不甘愤怒都随着身体的消亡溟灭于这个世界之中。
“清时,你说死了以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时锦童轻声问。
“我也不知道。”傅清时没有亲眼看到别人在他面前去世,但他能理解此刻时锦童的心情。
“锦童,你太累了,我先带你回家休息。”
时锦童确实觉得很累,回家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她穿着黑衣服来到医院,将时刚的遗体带到火葬场火化,火化过后便是葬礼。
时锦童直接让人把时刚的骨灰盒带回了时家,再次踏入这个地方,时锦童只觉得心里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