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来的两位业内朋友打算接手证券公司,但在转让金额和日后他们合作经营的问题上产生分歧,以致谈判破裂转让流产,刚刚在程伯月心头升起的希望彻底覆灭了。
他垂头丧气长吁短叹之际,韩璐璐却觉得侥幸,认为这是不让她离开故土的天意。
儿子程珏被保姆送去幼儿园后,在书房里午休小憩的夫妻俩依偎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
程伯月小心翼翼的将头伏在妻子的腹部,试图感受胎儿的悸动;安详的仰卧在高大书柜前的璐璐则抚摸着他的头脸说:
“我们留下来吧!别去美国了。我想想都累!”
“怎么了?”
“到了异国他乡,一切又得重新开始,我们得从零开始奋斗,况且还要适应国外的生存环境和生活方式。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因为你曾在美国生活了好些年,美国相当于你的第二故乡,让你倍觉亲切吧!可是我们娘俩呢?婚后去香港,我还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那里的生活哩,何况是完全陌生的美国?珏哥儿小小年纪得放弃母语,重新开始学习英文,小孩子的学习适应能力强,我倒不担心什么,只是替他觉得累呀!”
“累什么?你们待个一两年就完全适应了,况且家里的一应配置都和现在一样,有保姆随身伺候着。”
“反正我不想去!我就要待在西川,干嘛背井离乡去讨生活?”
程伯月抬起头来望了望她认真生气的模样,明白了她并非一时说笑而已,她的心里明显起了化学变化。
于是他紧挨着妻子在卧榻轻轻躺下来,仰望着天花板叹气道:
”我也觉得累,但只要你们母子在我身边,再苦再累我也值得,我的心里充满了信心和力量!”
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一只手,璐璐侧过身来面向他微笑道:
“我在中国生活了快四十年,我觉得挺幸福安稳的,干嘛要去国外呢?我们的公司生意好不容易回暖恢复,苦心经营了这几年,算是苦尽甘来,白白放弃了岂不可惜?我们干嘛要折腾?”
“你说干嘛要折腾?”伯月严厉的反问她。
“如果真如你们所说,我天性是个水性杨花的淫妇,离开方文山去美国,我也可以出轨于别人。”韩璐璐出其不意的话语石破天惊。
他惊讶的瞥了她一眼喃喃说:“不,别人我一点不担心,我只是担心方文山,这辈子对你们放心不下!”
“这就是你不自信的表现!”她武断道,“你干嘛不自信呢?如果你各方面不如他,当初我干嘛要嫁给你?现在我听你的,对他斩断情丝,咱们一心一意的过日子不行吗?这段时间我不是对你言听计从,不曾越雷池半步吗?伯月,你干嘛不信任我?”
他心事重重的陷入沉默。
“如果我心心念念的是他,即便跟随你到天涯海角,我们的生活也不会幸福,难道你希望带走的是我的一具躯壳吗?”
瞅了瞅丈夫,她伸出手臂温柔的抚摸着他俊朗的脸庞说:
“有时候午夜梦回,我自责为什么要不满足现状,为什么要背叛你呢?想想当初邂逅你时,我是什么条件,你又是什么条件;以你的条件完全没必要娶我,嫁给你我是祖坟冒了青烟,应该日日烧高香才对!婚后头两年你几乎毫无错处,你对家庭尽心尽责鞠躬尽瘁,没有任何的绯闻艳遇,是我的背叛将你一步步的逼迫到这般田地……”
“璐璐!”她的披肝沥胆坦诚相见令他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我伤害了你,伯月。为了你和我们的家庭,我得痛改前非,和方文山斩断一切联系;而你没必要为了我背负更大的生活压力,带着我们背井离乡去美国。在西川我们就可以过得很好,我可以给你安稳的生活,我可以给你安全感,相信我!”
“我可以信任你吗?”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仰面深情款款的凝望着她。
她默许微笑的注视着他,觉得身心疲累的趴在他的胸前说:
“做人要讲良心的,我不能不讲道德和良心,否则余生内心不安,珏哥儿长大了也不会原谅我吧!”
“呵呵!”程伯月笑着轻抚她的肩背,感觉一直以来背负的焦灼痛苦之情得到缓解;他聊以自慰的微笑着,沉浸在自己内心的喜怒哀乐里久久不语。
星期五的傍晚方文轩携女儿候玉洁回娘家,在天鹅湖酒店旁的广场下车时,匆忙邂逅护送儿子方胜寒来爷爷奶奶家度双休日的韩璐璐,忍不住驻足与她闲话几句。
“对方家来说,你真是稀客呀!”文轩展露出真诚友好的阳光灿烂的笑容说,“我听弟弟说,寒寒现在归你管?”
“这几年我一直没怎么管他,不过在他毕业前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赞赏的微笑颔首,文轩热忱的邀请她一同进方家老宅去坐坐,她婉言谢绝道:
“谢谢!程珏的幼儿园马上放学了,我得调转车头去接他呢!”
“你一天到晚也够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