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黎沉思了一下,缓缓开口,“那我就随便说说,您也随意听听。”
陆忠军的腰杆挺得更直了,“请说。”
他的耳朵高高竖起,虽然姜青黎让他随便听,但是他却不敢随便听,恨不得拿出纸笔一字一句地将接下来听到的话记录下来。
姜青黎见状也不卖关子,“我哥哥在商务部任职,回来前他曾告诉过我一个消息,听说上面已经在商讨免收布票和絮棉票了,估计最晚今年年底他们单位就要拟发临时免收布票和絮棉票的公告。”
陆忠军精神一震,“真的么,太好了。”
这叫什么,这就叫朝堂有人好办事啊,什么内部消息都能提前得知。
农村现在最缺的是什么?不就是各类票据么,特别是布票,每家每户一年分到的布票少得可怜,仅够做一身衣裳,这也导致了大家的衣服都是缝了又缝补了又补,这才有了新三年九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句话。
富裕如河湾大队也缺布,如果不是跟县里纺织厂以物易物,又跟省城和市里的纺织厂换了不少瑕疵布大家也得年年穿旧衣。
就算跟县里以及市里和省里的棉纺厂以物易物,大人们也舍不得年年做新衣,只有家里受宠的孩子才能有这样的优待。
如果姜青黎哥哥的消息,那他们岂不是想买多少布就能买多少布,想做几套新衣就能做几套新衣?
姜青黎点头,“不敢保证千真万确,但是确实有这样的风声。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特地去了解了一下……”
因为受新款式新技术的冲击,现在京市里一些墨守陈规以及实力较弱的小厂子生产出来的棉布、棉织品等已经呈现出一种滞销状态。
她私下调查过不少厂子的纺织工人,这些厂子里现在也仅够维持工人每月工资,其他的补贴一律取消,而且工人每天的任务也在逐渐减少,以前干活忙到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则是优哉游哉相当于上班六个小时玩耍两个小时。
而且,还有人聊天时抱怨,他们厂里生产的布匹样式老旧、颜色死气沉沉根本卖不出去,仓库现在积压严重,库房都快放满了。
陆忠军震惊,“他们不寻求出路么。”
姜青黎点头又摇头,“没那么容易,有的厂子墨守陈规厂里的老技术工们思想守旧依旧停留在以前的光辉时刻,看不上那些新花样也无法接受新技术。
有的厂子想要寻求出路,但也被各种情况制约着,厂里全都是老机器,想换新机器却申请不到经费,就算派人出去学习了新技术也于事无补。”
陆川柏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他这些时间对外界的关注点着实有些缺乏,以后一定要提高警惕,提高对外界的关注度。
姜青黎也是听了自家哥哥的话对这个有些兴趣,而且外交部是什么,是跟国际接轨的部门,她必须时刻保持关注时事以及民生,所以便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调查这件事儿。
“这些国营厂子的未来几乎可以预见,陈旧的思想观念,巨大的精力成本以及薄弱的风险抗压能力,无一不在制约着厂子的发展。”
姜青黎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懂。
刚开始,陆忠军还欢喜于可以用大队的名义提前跟县里、市里以及省城的小型纺织厂购买一部分他们仓库的积压货物,到时候可以作为福利发给厂里的工人或者卖给村民们。
不过听到最后,他心里有个想法逐渐成型,大城市里的人嫌弃黑、灰、青、蓝等布料的颜色难看,但是他们乡下人不嫌弃啊。
而且乡下人需要下地干活,穿这些颜色的衣服更方便。而且农村人口比城镇人口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如果能大量采购这些布料,厂里成立一个服装厂,等上头公布取消临时布票和絮棉票后,他们再将生产好的衣服卖出去,简直就是暴利。
想到这里,陆忠军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他眼睛越来越亮,“弟妹,谢谢你,你这个消息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姜青黎见他想得通透,微微一笑,“我只是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具体怎么操作还得靠你们自己。
不过积压的布料总有用完的一天,如果堂哥想成立服装厂最后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
陆川柏点头,想到他在京市和羊城走在路上看到的衣服样子,“大城市里的衣服样式确实新颖,咱们的国家在飞速发展,大家的日子也在不断变好,追求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性。”
近两年估计灰扑扑的衣服收乡下人欢迎,可是再过两年,当大城市的风吹到农村后,这些黑灰蓝的衣服就无法再满足大家的需求了。
陆忠军点头,“我明白,谢谢你们,以后再参加广交会,我们会跟羊城的纺织厂、服装厂打好关系。”
羊城是他们目前最熟悉的距离他们最近的大城市,打好关系之后,派些机灵的人去跟人家交流学习也不是没有可能。
积压在心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