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北。
某处崎岖山谷内,聚集上千人。
这支规模不大,兵器杂乱,衣衫褴褛,数量不多的队伍,正是王二,种光道领导的起义军。
他们攻澄城,杀县令,斩恶吏,开粮仓,济饥民,击败几股县里的老爷兵,为躲避官军围剿,有意退进洛河以北山谷内。
深夜。
万籁俱静。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三三两两起义军席地而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畅快。
“没想到,有朝一日,额能吃上肉,喝上酒。”
“还是王二哥,种大哥主意正,额以后跟前两位哥哥干了。”
“没错,天天吃肉,两位哥哥让往东,额绝不往西。”
“谁说不是呢,张县令一个脑袋两条腿,额一刀砍下去,照样人头落地。”
经历过紧张的杀人放粮,逃亡中,击败白水县校尉率领的老爷兵,安全藏进山谷内,吃着肉,喝着酒,起义军士气高涨,放飞自我。
然而,领导起义的王二,种光道等格外平静,
滥杀官吏,私自放粮,聚众起义,死罪,统统死罪。
王二,种光道望了眼篝火旁插科打诨的起义军,几名有名望的头领心照不宣聚集一处,商讨接下来的策略。
他们率领同乡起义,必须给同乡谋条生路,而非把同乡领上不归路。
“王大哥,昨日南面传来消息,朝廷派重臣入陕,运来十几二十万石粮食,和两万精兵随行。那个叫刘什么的总督,尚未进西安城就公开向百姓宣布,朝廷免除西安府,凤翔府,延绥镇等地赋税三年。”
“额听说这两年不是朝廷不开仓,不放粮,不赈灾救济百姓,是胡廷宴老贼欺上瞒下,故意隐瞒不报,对灾情视若无睹,任有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中。新布政使入陕,众目睽睽之下抓捕胡廷宴,摘了左右布政使官帽,要求西安府六州三十一县开仓放粮,设粥棚,救百姓,这两日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回来说,西安府,凤翔府,延安府,延绥镇的流民基本被安置妥当。”
“对对对,额听说新布政使入陕,对西安官场大开杀戒,几十上百名官员,小吏,不法商贾被杀,包括长安县和鄠县县令,曝尸西安北门。”
听着几名小头领叙述朝廷赈灾,似乎非常认可朝廷的做法,种光道害怕人心涣散,怒气道:“朝廷赈灾,无非见额们起义,害怕起义蔓延,宰杀几名小官小吏做做样子,昨日渭北地区依然流民乱窜,百姓食不果腹。”
旁边,有小头领提醒说:“种大哥,额听说有个叫吴什么的,今早领两千京卫进同州,坐镇同州朝邑县,还运来两千石粮食开始赈灾。”
种光道怒气冲冲,训斥道:“为何不早说,额等提前去劫粮。”
小头领挠着头,委屈巴巴说:“呃,那会额们在山谷东躲西藏,额晌午才收到消息。”
顷刻,几人陷入沉默,低头吃着肉,喝着酒。
他们打过县衙衙役,战过卫所兵,但都数量不多。
现在朝廷空降官吏坐镇朝邑县,两万京卫向渭北杀来,王二,种光道非常纠结,担心。
敌众我寡。
打得过吗?
良久,一名头领道:“王二哥,种大哥,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回来说,巡抚李长庚率领上万名京卫,都指挥使陈扬美率领西安府卫所兵,已经陆续启程向渭南县靠近,好像计划把额们包圆。”
种光道轻蔑的说:“怕啥,朝廷缺钱,榆林卫内官兵数月没有领到军饷,卫所更是形同虚设,没啥战斗力,真正该注意是两万京卫。”
“没错,额们能攻克县城,打败县兵,还怕什么卫所兵,以后专心对付京卫。”
“对,额们都是本地人,熟悉地形,熟悉环境,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怕个球。”
由于攻克县城,斩杀县令,铲除乡绅,大多起义军颇有几分唯我独尊气势。
不过,起义军内也有冷静的人,有头领担忧说:“种大哥,卫所兵战力不济,胜在人数多,加之两万名京卫杀来,持续缩小我等活动范围,打起来额们不占优势。”
“最关键,额们起义早,孤掌难鸣,朝廷目标明确针对额们,各路大军抵达额等很容易被瓮中捉鳖。”
有头领针对:“你才是鳖呢。”
种光道听出对方担忧,点头说:“的确没错,王二哥,额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二面色沉重,他们独自起义,响应者不多,目前敌众我寡,处境非常糟糕。
不过,他清楚现在决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抓着酒坛一饮而尽,豪情万丈说道:“千年前,陈胜吴广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掀起秦末轰轰烈烈的大起义,额们高举起义大旗,谁敢说不能掀翻大明朝?”
闻言,种光道等好似打了鸡血,神色狂热,亢奋,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王二紧攥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