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传来,由模糊变清晰,最后组成一支奇特的乐曲。
梵唱声渐响,随着这些声音,湖对岸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衣袖翩飞。来人足尖点地,踏水而来,轻落到台上。
光与影随她的脚步而变换姿态,唯一的光源只有那几盏古朴的铜灯,忽明忽现的光亮,更显神秘朦胧。
而她手指翻飞,做出不同手势,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
“这是巫女吧?”白瓷问。
“嗯,她在祭祀巫神。”晏徊看了半晌,不确定地回答到。
仪式毕,这些奴隶便会被送去祭神,以祈求他们部族平安昌顺,简单的说,就是把这些奴隶杀死。
巫女临走时回望一眼,恰好此时这个人抬头去看,四目相接。
所谓天长地久,有时不过一瞥而已。
那晚月明如水,湖面澄澈,梵音空远。他望见了灵秀倾城的她,一眼不复。
她走过来,让人去了他的枷锁,看守为难,说这是敌对的邛奇部落的人,必须处死。
她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此乃神定之人,吾梦之主。今,命所归,且勿违逆。”接着把手放在他的头上,“汝前生之事,尽可忘却。此为新生,汝可愿忠于吾?”
她朝他伸出了手,手指素白修长,指尖泛着银白光晕。
无论看守之前如何打骂,这个人都一声不吭,凌然的表情从未改变。所有人以为他不会屈服,没想到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轻触便离开。
“吾愿忠于汝,伤病不离,死生不弃。”他跪在地上,低下头,用低沉的声音这样说到。
晏徊和白瓷第一次听见他说话,是个青年男子,比眼前的女孩大不了多少。
“你可有名?”女孩把他带回去的途中问道,“我名唤千伶。”
“洛伊。”他眼睛盯着地面,回答的时候也不抬头。
“姓氏呢?“千伶又问,普通族人是不会有姓氏的。
洛伊沉吟半晌,没有说话。
“不能说,还是没有?”
洛伊摇摇头,“有。”
“我知道了。”女孩轻声道,既然不能说,那她也不问了。
千伶住的府邸在整个部落的中央,繁华热闹之中别有洞天。
休林族的长老和族长听说巫女留下一个奴隶,也只是问了几句而已,便不再多管。因为千伶是这么多年以来,灵力最强大的巫女。她做什么向来都是不需要报备的。
她也确实能够洗去人的记忆,不过她没告诉任何人她其实没有洗去洛伊的记忆。
洛伊后来问千伶为什么要救他,千伶坐在回廊尽头的雕花木椅上,背后是一片彼岸花海,殷红似血,一向清冷的她染上一抹妖冶的色彩。
“没有什么原因,是巫神告诉我,让我救你。”她回答。
洛伊站在她旁边,靠在柱子上,闻言没有再出声。
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巫神,他不敢说出姓氏是因为他的姓便是邛,在邛奇,他同千伶一样也是祭司。
邛奇与休林世代对立,但祭司的选拔有所不同。休林族重视巫神预示,而邛奇的祭司更像是权力的傀儡。
洛伊口中的神谕,一向都凭自己的喜怒哀乐随口发布,在被捉住以前,在他眼里,人命都是儿戏。
洛伊突然轻笑一声,千伶转头看他,洛伊见她望向自己,微笑着说道:”不肯告诉你姓氏,你大概也猜到了什么,但是我不再去想以前了。“
命运善恶,总有回报。
如今待在千伶身边也不算糟糕。
千伶点头,“那样便好。”
她知道就算不用禁术,洛伊也不会离开。
“这两个人,”白瓷摸了摸下巴,晏徊居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好奇,“究竟在做什么?”
晏徊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再拍拍白瓷的肩膀,“大概,是在谈情说爱。”
白瓷翻了个白眼:“您怎么不急了?”
晏徊不语。
他好像见过洛伊。
没等晏徊细想,画面突然间一黑,整个世界只剩下零碎的光点,逐渐汇成一张脸。
那是千伶的脸,哭泣的脸。
那样悲伤的表情,让看见的人心都为之一紧。
“怎么了......”白瓷来不及反应,就见眼前有一张张脸飘过,都是千伶的模样。微笑的,皱眉的,高傲的,赌气的,幸福的,真实的千伶,大约只在洛伊的眼里。
然而这些脸都逐渐支离破碎,猩红的颜色铺天盖地而来。流动着,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惨叫。
最后万骨枯,生机绝。
忽而有女子在轻声歌唱,空灵似幻,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逐渐近了,清晰起来。
晏徊和白瓷睁眼便看到挥袖歌舞的千伶,脸上的微笑明媚艳丽。
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