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 自古以来,蜀州便是天府之国,因为得天独厚的优势,仿佛这川蜀大地,从来不缺吃穿。又因为有天险阻隔,战乱极少,所以也便养成了这川蜀人,富足安逸的性格。 首府,益州。 此时。 蜀王卧榻。 旁边围着不少人。 “郎中呢,郎中呢!快来快来!” 蜀王一阵剧烈,却明显可以听得出来虚弱的咳嗽声,吓得旁人一个个大喊。 郎中很快就来了。 曾经意气风发,脾气暴躁了一生的蜀王,此时看上去,却是虚弱无比,脸色极黑。 如果再给蜀王一次机会…… 他定然不会亲自出征,那南蛮,打起仗来,着实是完全不要命,完全不要章法。而且这南蛮之地,多毒瘴气,他仅仅中了一箭,这毒素便侵入体中,一发不可收拾。这一个多月过去,任是什么神医过来,都是无济于事。 蜀王自知自己情况,惨笑一声:“要甚郎中,都给孤滚出去!” 众人皆都大哭。 这些人中,便有这蜀王的妻妾,儿女。以及辅佐了蜀王一辈子的那些高官智囊。 “听不到吗,都给孤滚出去,只留严师即可。” 众人面面相觑。 严师,乃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叫严霖,此人乃蜀中文豪,地位极高,名门望族严家话事人,自蜀王掌管川蜀以来,他便是蜀王得利的左膀右臂。 已经三十多年过去了。 两人既是君臣,又是知己。 “蜀王……” 严霖也知这蜀王大限将至,老泪纵横。 等旁人退去,蜀王才紧紧抓着严霖的手,一行浑浊的泪水留下:“严师,严师,严师教孤,严师教孤……孤若去,蜀中该何去何从?” 严霖心里一酸,也不废话,嚎哭道:“蜀王,龙炎王朝疲弊已久,川蜀当是中兴之国啊……然天不佑蜀王,这这这……” 事已至此,他也不说什么吉祥话了。 蜀王那浑浊涣散的眼中,突然冒出夺目精光,抓着严霖的手,愈发用力起来,咬牙切齿:“严师,此次南蛮,来者不善,来者不善,定是有所预谋,定是……” 严霖浑身一震,看着蜀王的样子,嘴巴嗫嚅几下,却是不忍说下去。 其实。 整个川蜀,谁不知道,南蛮这次入侵,直接占据江州,若没有川蜀内部的人帮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然而…… 然而…… 此事涉及王室夺嫡之争。严霖又不能多说,多说,定会伤及蜀王情感。若这引南蛮入川的,是自己的一个王子…… 那么…… 这接下来,让蜀王御驾亲征,而后中毒,这一连串的计谋,若说没有人推波助澜,可能吗? “严师,谁可救我川蜀,谁可救孤川蜀?” 其实,蜀王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终于缓缓放开严霖的手,用虚弱的口气呢喃着,呢喃着。 严霖深深一叹。 谁可救? 那胸无点墨的大王子? 那痴迷川剧,钟情男扮女装的二王子? 那阴狠恶毒,这次南蛮入侵,最有可能便是出自他手笔的三王子? 还是那根本不懂人间疾苦,从小便被阻拦在权力中心之外的,排不上号的其他王子? 不。 谁都不行。 如果非要选的话…… 他深深一叹,将嘴巴覆在蜀王耳边。 蜀王眼中,精光闪烁。 …… “父王这是什么意思?” 这边。 刚刚被赶出来的一群人,眼泪还没干,一个个脸上已经是怒气冲天。 “岂有此理,弥留之际,只留老臣,这乃王室大忌啊!” “给我闭嘴!” 一个看似憨厚的年轻王子,眉头大皱:“胡说什么,父王吉人天相,定能挺过这次,什么弥留之际?再说,严师乃父王一生知己,有何不可?” 这个,便是这川蜀的大王子,也就是蜀王世子,谢震。 乃是蜀王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可惜为人有些憨厚木讷,自来不被蜀王所喜。 “呵呵,大哥这话,你说的自己信吗?” 听到谢震的话,旁边一人阴冷笑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不希望父王可以长命百岁,但是我川蜀社稷,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