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的身影遁入黑夜之中,只留景华一人。
景华哀叹了几次,想着干脆回去饱睡一番,只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后,起身想出去透透气,却瞥见桌上有封信,题款是“陶言之”。
后半夜,景华去茅房的途中,只见那间客房仍然灯火通明。
师父啊,这一趟下来,其实就算你不收这毛小子,我也会留下他。
翌日,不见景华,少年也不多问,静静的跟着老头,去往旅途的终点。
——
“夜空中的星星是什么呢?”孩童坐在木梯上对身边的老头问道。
老头满脸笑容,摸摸那孩子的脑袋:“那是苍穹海,没有人知道它源于什么,如何会在那。”
“老头你也不知道吗?”
“是啊。”
“真没水准。”
于是孩童的屁股开花,“笑”到流泪。
极北之地与云梦泽之间隔的其实是一条宽数里的天然壕沟天堑,而岳阳城则是云梦百里外扎根,人族在云梦泽与壕沟的交界处筑起风雨楼,观风雨守云梦。
此刻,风雨楼上强者云集,却无一丝喧哗。
风雨楼离岳阳城有些距离,但在风雨楼中,无需用域感应,风会带来视野。
“听说陶老想要在岳阳城露两手?”眉心有血色斑纹的男子站在风雨楼最高处,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子,赫然是景华。
“应该吧,不知道是临死前沽名钓誉,还是想为那小子留个念想。”
“我倒是想看看他留的这两招。”男子递来一壶酒,景华摆手拒绝:“今日可不适宜喝酒。”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
“贺兄,你们云梦真的不打算管了?”
贺姓男子轻轻地啜了一口酒,笑道:“来云梦的这些人可不是为了管这些的,他们啊,要么是被世俗抛弃之人,要么就是真的想要抵御极北之地,但不管怎样,这儿的太平都比人境的太平重要。而且九镇清了这份债后都不一定管这件事,何况我们。”
景华双眉紧皱,瞳孔深邃,听风观测那座岳阳城。很快,景华收回目光,看向贺姓男子。
“这什么酒?我可从未见过你这副品酒的恶心模样。”
贺姓男子啧了一声,略有深意地说道:“这可是忘忧州的名酒醉春风,每日只卖九十九坛,总是被一些贵人包揽。当时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买到一坛啊!
可不得好好品味一番,这醉春风,只怕是真的能让春风醉啊。”
说着还不忘小酌一杯。
“醉春风吗?”
陶言之带着楚辞秋瞬移之时,少年瞠目结舌,但是一切似乎又十分合理。
空间震荡,楚辞秋看清周围时,发现是一片蛮夷之地,广阔的平地上,就只有一座古城和一条护城河,除此之外空空如也。而两人前方地上,被划出了一条线。
陶言之看着少年,久久都没有踏出一步。
“老头,你以前抓野鸡的时候看起来那么费力,却总是能抓回几只”少年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陶言之只是摇摇头:“你出生后至今,我未曾用过这等仙人术法。”
少年不再开口,只是垂头,其实他想到了,又是诀别时。
陶言之抬起脚,正欲跨过那条线,却被少年郎握住了枯瘦的手腕。
陶言之收回那只脚,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之后,一股巧劲将少年的手推开,陶言之毅然决然地踏过那条线,一晃身来到城门前。
“楚小子,我说过我是高手的吧?”陶言之豪迈地笑着,身边罡风不止。
少年没有越过那根线,站在原地,抬头看向城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立。
陶言之没有摆出太多姿势,只是平淡的递出一拳,可谓大道至简。
拳罡如海潮汹涌,似惊天骇浪,四处风声鹤唳,连岳阳城都震动不止。
城头老人不动,任由碧波袭来,剑匣中满是黄土的剑飞出,挡在身前,潮起潮落,终究没有伤到老人分毫。
少年想到那时看皮影戏时问陶言之的话:“老头,这招叫什么?”
“波撼岳阳城!”
紧接着又是一拳递出,这拳令云梦泽万川蒸腾,更显烟雾缭绕,流水细柳如画,似雾中仙境,有整座云梦作势,可谓草木皆兵。
“老头,那个皮影的功夫不到家啊,不过气势不差,这招有意思,叫啥来着?”
“气蒸云梦泽。”
不问却有答,一切尽在不言中。
话落,天地好像静止下来,一剑势如破竹,狼奔豕突,刹那间,拳罡消亡,一切恢复如初,陶言之身死道消。
墙头老人愣神片刻,一挥手,少年意识开始模糊,倒下前只看到老人闭上了眼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