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明日便能出狱,苏彻可谓心情大好,觉得就连空气中的腐臭味都没那么明显了。李夜送来了两只烧鸡,苏彻吃完后,将骨头往那鼠洞一丢,毕竟也是几日相处了,苏彻就赏他们一顿好的。
周阁老此人不爱说话,但对烧鸡来者不拒。不仅如此,有时还要向李夜讨要一些酒来,至于账么,自然是记在了苏彻名下。
这老头吃苏彻喝苏彻的,却并不搭理苏彻,每日就干坐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苏彻大体知道了,这老头来头确实不小,竟然是因为得罪宫里才被关进来的。天威难测,就是神仙下凡,这老头怕也没得救了。
除非这老头也有一个可爱的师妹,能为他劫一劫法场。可惜这老头看起来也五六十岁了,相貌也并不英俊,不似苏彻还是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想到这里,苏彻不禁浮出了一些隐藏不住的开心笑容。
虽然说,现在的他没有鲜衣怒马,只有一身囚服,几日没洗过澡,浑身臭不可闻。
但这并不妨碍苏彻有一个好师父,还有个好师妹。
有人关心,也许便就是所谓的幸福。
……
金鱼巷中,被张大夫接到苏彻家里的小米儿爷孙俩,把苏彻的小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让小米儿意外的是,小公子这个她本以为的贵族子弟,竟然住在如此简陋的屋舍里。
询问之下,张大夫才说漏了嘴,原来小公子是私生子。
小米儿这才想起小公子在牢里说的一些话,什么“便宜老爹”之类,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她便开始有些心疼起小公子了,同时心底里却又泛起了一点点不可名状的情绪,恰恰与心疼相反,但小米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绪。
听了爷爷几句不经意的话,小米儿才意识到,自己是因为知晓小公子与自己身份没有想象中的悬殊,心底有了些奇怪的欢喜。这欢喜实在是太过奇怪,乃至于小米儿自己都不敢承认。这明明不是什么好事,自己怎能生出这样的情绪。
身份不那么悬殊,便无需仰视。小公子说,小米儿是他的朋友,直到这个时候,小米儿才认认真真掂量起朋友这个词汇。
张大夫说小公子的案子一切顺利,明日便可出狱,这让小米儿欢喜得很。她想着明日出狱,小公子没人去接,那她便要去接,其实是下意识把张大夫给忽略了。
去接小公子,最紧要的便是带上一件干净的衣裳。小米儿便怯生生地自作主张翻了苏彻的柜子,千挑万选,才找出了一件没有补丁的衣裳,可这白袍子也显得很陈旧了。
“爷爷,我能不能拿一点钱,给小公子买一件衣裳?”小米儿低着头,这是她第一次向爷爷讨钱。
爷爷是个抠搜的人,可这时也没有半分犹豫,拿出了钱袋子,却又收了回来。他拉起小米儿的手,让她跟自己一同去买一件。
“小米儿,你年纪不小了,若是等小公子及冠,人家要你到也无妨,但若是不要你,你可就不好找人家了。”老雷头忧心忡忡道。
“爷爷!不理你了!”小米儿生气地甩开爷爷,却很快平息下去,想到爷爷腿脚不便,又搀扶起爷爷,“您就放宽心吧,小米儿不会嫁不出的!您怎么老想着把我嫁出去呢,我还想多陪您几年呢!”
“我用不着你陪!”老雷头道,“爷爷的腿脚现在不似从前了,走得没那么快了,能不能走回南阳,爷爷心里没底。”
小米儿伤心起来,老雷头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若是愿意留在京都,那我们便留在京都。你若是想离开京都,那我们便南归,一路上若能遇着良善的人家,只要是日子过得下去的,爷爷都不挑!只要你能找个好人家,爷爷这辈子就值了。”
“爷爷,女子活着,一定要依附男人么?”小米儿迷惘道。
老雷头叹了口气道:“在这天底下,既没有女子做官的,也没有女子从商的,就算是想耕块田,这世道也没有将田地传给女儿的。
“小米儿啊,你可知道,莫说爷爷没有田产了,就算是有,等爷爷死后,那田产也得分给我的子侄兄弟,你还是啥也分不到!
“从古至今,只有那些做下贱生意的,才能养活自己,你可千万要自爱,就算是饿死,也不可失节,知道么?”
所谓下贱生意,指的自然是青楼那些卖身的女子。
老雷头不敢自诩读书人,可到底是读了许多的书。虽然说书这个行当,在世俗眼中也不过是跟娼妓半斤八两的下九流,可老雷头心中觉得两者很不同。
他可以接受孙女抛头露面当个说书人,却绝不允许堕落到出卖身体。
但在大燕,也从来没听说过女子当说书人的。在天下人眼里,女子无外乎三个出路,嫁做人妇、入府为婢、沦作娼妓。
为何全天下的父母都想着把女儿嫁出去,只因那是最好的结局。
“爷爷,我总觉得小公子和别人不太一样,他看我的样子,和别的人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