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这次失踪,得三件事串起来,才能完整地说明我失踪的缘由!
先跟我第一次张口说话有关,那个小孩子掉进井之前,我先趴在井口对着水面照影影,我看了好半天,看着看着,水面上出现了小星星,绝对不是我的眼花了,因为小星星跟天上的一样,只是更小、更亮……以至于井口下的蕨草我都不理会了!
真有意思,看得我满脸兴奋!跟我一起玩儿的二驹就问我,尽管别人都叫我“小哑巴”,他一直认为我会说话,我能说话……而且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叫我小哑巴,就他不这么叫,叫我的大名儿“杨俭”!我满脸笑意地冲他点点头,也该他掉下去,因为我是趴着,他是站着,还弯着腰,不掉下去才怪呢?
再就是跟我奶奶有关,我听见二驹奶奶细声细气地问我奶奶,这个哑巴孩子是咋来的?奶奶说:“是他爸去河套里捞鱼捡来的!”既然这样,我自然就不是爸妈生的,我的亲爸亲妈就是在河套那边啦!
河套那里有个很大的弧度,拐弯儿的地方怪石嶙峋,石头还是红的——都叫这里“红石头儿”,裂巴的跟一个大莲花宝座似的——我该不是跟孙悟空一样,从这个石头缝儿里迸出来的吧?尽管我不会说话,但是妈妈总给我讲孙悟空的故事,她一张嘴就是:唐僧、沙增、猪八戒,猴儿精!
而且我还知道,别的孩子是从妈妈的屁眼儿里钻出来的,所以都叫小屎孩子——我是捡来的!难怪爸妈能伸手打我,原来,我不是亲生的!更让我坚定这个信念的是:二驹奶奶什么不知道啊?看来,她也是背着好多问号去找我奶奶唠嗑儿的!我要真是我妈生的,二驹奶奶,这样的老人儿能不知道?
从这天起,我的心里就有了一道阴影儿!我不是这个家里的人,我是个来历不明的人,而且没有一个人会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到底从哪里来?
我要到河套里,找我亲爸亲妈的痕迹啦!我千万不能告诉他们,他们要知道肯定不让我去!于是,趁着中午大人们都午睡的时候,悄悄地溜了出去……
河套里没有杂树,都是钻天杨和垂柳,真凉快啊!我弯着腰找啊找……找到了一个烂胶皮鞋底子,找到了2分钱……一直踅摸到那个突兀的大莲花瓣儿石头那儿,也没找到什么!毒辣辣的阳光晒在我的小脑袋上,直冒汗,我坐在大莲花瓣儿上发呆,亲爸亲妈在哪儿啊?
水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的杨柳树一晃一晃的,怎么不像是井里有小星星呢?水里有一串串的泡儿翻了上来,一个黑影缓缓地浮出来,又缓缓地落下去,直到没有痕迹!
我跟别的孩子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迷迷瞪瞪我给睡着了……睁开眼的时候,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正紧贴着我的脸,一股子腥气让我干呕了起来!
耷拉着、成了褶子的灰皮,还顶着一个笸箩大的盖子……
我的眼盯着对方的眼睛:你是邓家的老鼋?老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