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丽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又缓缓松开,语气还有些嘲讽:“怎么?我们不配买绵羊啊。”
“绵羊的滋味很好的,我们低价买了绵羊,把它做成烤全羊,那味道,我现在都记着。”
“那只小绵羊……”
说到这里,苏丽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开口:“早死了。”
“怎么?现在绵羊死了还要治我的罪?”
她轻笑了声,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夸张地开口:“不是吧不是吧,你们不吃羊吗?”
傅闻之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那么容易认罪的。
她藏着一些事,一些对于案情很重要的事。
那些偏远地区的人,还在做着除了人口贩卖之外的事。
傅闻之缓缓地压下心中的躁郁,想到棠莞之前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一阵异样的疼痛。
像是一根长满刺的藤蔓,狠狠地抽打了一下心脏。
让他罕见的有些喘不过气。
突然,司淮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毫无波澜,似乎刚刚的证据,以及苏丽这种不合作的态度都没有让他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只是他开口的一瞬间,苏丽的身子一抖。
“你可能不知道,苏佳佳现在在司家资助的福利院,而前段时间,我们发现她和侯叔叔有过通话。”
苏丽心里浮现了一丝不妙的情绪,已经燃尽的香烟落在她的手上,发出一丝疼痛。
但她毫不在意。
只是睁大眼睛看着轮椅上的司淮,嘴里发出喘着粗气的声音。
“你,你想干什么?她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准欺负我的孩子!”
然而司淮只是抬起眼眸,里面的冷漠几乎要把人冻伤:“看来,苏佳佳不是这个女人的孩子。”
“苏佳佳的生日和糖糖很接近,整个淮南,每年出生的孩子近二十八万,而你们所在的区域,只有九千。”
“排除因为先天不足,还有因为落后愚昧而死去的孩子,能长到现在的,大概是八千。”
“你说,在这些孩子里,有没有我想要的答案?”
苏丽被狱警按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司淮,恍惚之间,看见了只有四岁的棠莞。
那个时候,她发现棠莞可能发现了自己的秘密,然后把她关进了地下室的时候,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像是在看着愚人。
然后她用手语说着。
[雁过留痕,你逃不掉的]
“雁过留痕,她们不可能毫无踪迹。”
苏丽的额头上全是虚汗,她哆哆嗦嗦地开口说道:“她,她是一个外乡人……”
“她来我们这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人,还大着肚子,大家都以为她是被人抛弃了,才来我们这里散心……”
“我们把这种人,称作绵羊……”
“但,但是!”苏丽突然激动起来,她看着司淮,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但人不是我杀的!”
“棠莞就是别人送到孤儿院的,这个女人就是突然消失的!”
“我只是有个猜测,就是,就是这个女人,是棠莞的生母……”
苏丽接下来的话司淮是没有听清。
他只是将钱包里的照片拿了出来,和眼前的女人对比了一下,嘴里泛起了苦涩的滋味。
小声又痛苦地说了句:“是同一个人吗?”
“你们是同一个人吗?”
傅闻之看了一眼两张照片,心里有些疑惑。
那是两张毫不相干的脸,只是轮廓很像。
突然,傅闻之睁大了眼睛。
不……
司淮手中的照片,那个女人的眉眼其实长得和棠莞很像。
精致的脸,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如果。
如果那个怀着孕的女人是棠莞的母亲,那这个和棠莞长得像的女人,又是谁呢?
从监狱出来的时候,司淮的情绪已经恢复好了。
从外表看,丝毫看不出刚刚悲伤的人是他。
傅闻之对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好奇的心思,他对司淮的过往毫不在意。
然而下一秒,刚刚还好好坐在轮椅上的司淮,突然就昏了过去。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洋洋洒洒地打在没有带伞的一大一小身上,让他们显得有些可怜。
傅闻之看着在自己面前忙碌的警官们,觉得这真是吵闹的一天。
他很不喜欢。
刚刚放学的棠莞一回到家,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司奶奶。
司奶奶对着棠莞招了招手,示意棠莞去她身边。
棠莞没有任何犹豫,被司奶奶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