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之士君子,中实将欲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当若有命者之言,不可不强非也。——《墨子·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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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在云阳的监狱中见到了韩非,他散着头发靠在墙边,手中还握着一卷竹简,他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浑身笼罩着黑气,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公子——醒醒——韩非——醒醒——”明月轻声呼唤。
韩非艰难的睁开眼,气息很弱:“你来了——”
明月点了他的穴位,试图解开六魂恐咒,用自身的修为换回韩非一命:你别说话——我这就救你!”
“不——”,结印的手,手腕被韩非紧紧握住,那只一直颤抖的手竟然异常有力。“明月,不值得的,妄改天命,会遭天谴的。我已经对你多有愧疚,如今不能再欠你的人情。”
“天谴?你觉得我会怕吗?”明月笑道,“我救过那么多人,改了多少人的命,报应也早就反噬在我身上了,也不差你这一个,我今日定要试试!”明月说着便结了法阵,引出疗愈之息,缠在韩非周身。就在这时,牢中响起嘈杂的声音,有兵器相交的声音亦有嘈杂人声,她的身体突然被禁锢住,动弹不得,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却见韩非身体中升起一团黑气化作人形,那气息极为霸道,将明月的疗愈法阵压制了下去。
明月大惊:“这是——逆鳞?”或许逆鳞并未被毁,只是与韩非的神魂融为一体,凭依共生。这时韩非身上的紫红色条纹愈发明显,原是韩非催动了内力,召唤出了逆鳞。
“你快停下!”明月大吼着,又凝神聚气,对抗着逆鳞的力量。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撕裂开来,体内被封印的内力,就要破开封印而出。
因咒印发作,韩非很快力竭,直挺挺地倒下去,黑气也逐渐消散。
“韩非——你不能死,你的亲人朋友都在等着你回去,你的韩国还需要你的拯救!你若死在这里,他们该如何承受,我又该如何向卫庄交代?”明月说着给他输了些真气。“他用你的学说强秦灭韩,你真的就甘心吗?”
“你可知,你生阿齐之时,我曾经想杀你,这不过是还了你而已!”韩非虽然表面上装的轻松,但也掩盖不住他身体上的痛苦。
“可你还是没有杀!”明月摇摇头,“这说明你只是有一双冷眼而并非冷血!”
“所以我倒是很希望是死在你手里,而不是因为这个咒!”韩非气若游丝,却笑得释然,“明月——我真的很幸运能够认识你——所以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明月附耳过去,却没想到韩非让张良将韩国的那份苍龙七宿藏在了小圣贤庄。“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这会连累小圣贤庄的!”
韩非苦笑道:“我有点后悔送你回来——”
“不——”明月摇摇头,“就算我当时留下了,因为有这层关系在,我也会回来救你!”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咳咳——也正因为如此,你一定不会不顾小圣贤庄的安危是吗?”韩非抓住明月的手。“我求你——我不想再这样痛苦下去——给我一个了结吧——”
明月摇摇头:“你何苦——他本是来让我救你,可你偏偏要逆着他——”
“他——是我的知己,我把能给他的都给了他,不能给的,唯有一个韩国!”韩非面上极其痛苦,咳个不停,“唯有韩国,是我永远不可能放弃的,我不能让我的母国因我而亡。哪怕,我才是那一颗弃子!”
明月起身退到较远的地方,跪下来向韩非行了个大礼。
韩非咧嘴一笑,安然阖目。其实她无论做什么,杀与不杀,都是为了嬴政。
明月离开监牢的时候正撞上李斯,跟在他身后的是阴阳家的大司命。
李斯见她倒也不心虚,驻足跟她请安,然后恭敬地问:“请问夫人,韩非与您说了什么,是否有关于苍龙七宿的事情?”
“韩非与我说了什么,我自会禀明王上,就不劳廷尉大人费心了!”明月一笑,明里暗里暗示着李斯不要做出格的事情。“对了,廷尉大人与韩非子同出荀夫子门下,还望好自为之!”
狱中血腥味太重,引得明月一阵干呕。回咸阳的车子摇摇晃晃,她斜靠在车子里,虽闭着眼睛,却睡不着,心里很是难受。她看不懂韩非,不知他是出于对师门的尊敬信任还是如他书中所说的,亦或是他的目光长远可预测到将来会发生的事。无论怎样,儒家日后的劫难,无论是有关苍龙七宿还是焚书,直接还是间接,都有一部分是他本人造成的。
郑瑢亦是对韩非状况非常关心,蒙毅却劝他不要再关注此事,不要再试图求情,韩非犯的是离间大罪,连夫人都保不下他,何况是你。
章台宫中,嬴政正用手支着头,闭目养神。桌案上杂乱堆放的书简,都是关于韩非之事的上书,大多数人给的建议都是尽快处死韩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