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西夏这场仗还未打起来,但新年伊始,京都中一下子点了五千援兵前往西夏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原本还算喜庆的新春氛围冷却了不少。
而在此之上,绵延的大雪连续下了五日,京都邻近好几处县城都传回大雪压垮房屋的消息,又过几日,梁川各地皆向宫中递了折子,里面的内容无外乎都是雪灾肆虐的情况。
天灾加**,除却门檐处挂着的灯笼和对联还能彰显出几分与平日不同外,竟再无新岁的气息,连带着百姓们也没了迎新岁的热情。
江幼宜抱着汤婆子站在自己的院中,高墙外是寂静无声的街道,偶有更夫敲着梆子经过,声音很快便走远了。
远处皇城中亮着的灯笼照亮了一隅夜空,苍穹边的厚云在光亮的映衬下像是隐匿在暗处张牙舞爪蠢蠢欲动的嶙峋怪物,压在皇城上空,甚是压抑。
阒黑的夜空上还在飘零着鹅毛般细碎的雪花,江幼宜在院中站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手中是双儿给她刚换的汤婆子,热源自棉袋中传出,也没能将江幼宜的手暖起来,双儿举着伞站在她身后,伞面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双儿抖了抖伞柄,将雪都抖了下去,忧心道:
“姑娘,夜深了,您再站下去明儿起来又得生病了,梨儿给您备了姜汤,咱们回去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奴婢伺候您休息,可好?”
江幼宜的双腿已经冻得没了知觉,厚雪湿了她的鞋袜,寒风一吹,她只觉得双腿刺骨地疼,心里那股不安愈加强烈,直觉告诉她,今夜肯定会有事发生。
双儿好不容易将江幼宜劝回了屋里,才服侍完她沐浴,又哄着她喝下了姜汤,做完了这些,已过子时。双儿正准备熄灯时,主院那边的灯燃了起来,外面一阵吵嚷,江沨和江亦白的院子都有人敲门。
江幼宜听见声音,也坐了起来,问道:
“双儿,你快去看看是怎么了?”
双儿匆匆出去,很快便折回来了。
“姑娘,宫里来人了,是请主君和大公子进宫的。”
竟是宫里来人了。
江幼宜按住狂跳的心口,起身下床道:
“快替我穿衣,我要去看看。”
江幼宜到主院时,江沨和江亦白已经跟着来人进宫去了。
顾氏一向平和的神色如今多了几分担忧。
“阿母,我听说宫里来人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幼宜问道。
顾氏见她衣服都没穿好就出来了,忙将她拉回了厅中,道:
“是曜王身边的随风侍卫,说是皇上口谕,要召你阿父阿兄进宫去商议些事情,但是我瞧着他神色不对,而且平日就算是再紧急的情况,皇上口谕都是让张公公来宣的……怕是皇上出事了。”
顾氏的猜测没错,皇帝确是出事了。
江沨江亦白跟着随风上了马车后,才发现车上还有好几位大人,白相也在其中。
加上江沨二人,车上一共七位大人。
“世兄,你可知皇上出什么事了?”
江沨低声问道。
白相摇摇头,似乎也不知情。
随风驾着马车疾驰,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宫门口,直至进了皇帝的寝宫,看见太医院的一众太医,白相等人才明白过来。
“王爷,几位大人都到了。”
随风率先进了寝殿,跟周瑾川禀报道。
皇帝的情况如今已经稳定下来了,周瑾川朝恭院正点点头,然后示意随风将几位大人都请了进来。
恭院正掐着金针朝皇帝头上几处穴位落针,白相等人进来时,看到的便是皇帝面如金纸般躺在龙床上,恭院正施针的情形。
“这……”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
“今夜让几位大人进宫是皇兄的旨意,实在是情况紧急。”
周瑾川看了一眼还在昏迷当中的皇帝,与他们七人解释了起来。
包括皇帝中毒一事,还有……周瑾川手中那份染了血的,皇帝给他的圣旨。
白相接过圣旨,与其余人看了起来。
那上面俨然是立周瑾川为摄政王,让他代为管理朝政的旨意。
“皇兄体内的毒素太重,如今更有攻心之兆,如今前线战事吃紧,此事是万万不可传出去的,右相,几位大人,皇兄今夜让你们来,便是想让你们作个见证。”
周瑾川才说完这话,龙床上的皇帝就悠悠转醒。
“皇兄。”
“皇上。”
周瑾川立马坐到床榻边,将他扶了起来。
几人也忙走上前。
皇帝重重地咳了好几下,好半晌才缓过来,他垂眸,看着右相手上的圣旨,笑道:
“阿曜,如今这个圣旨你是不接都不行了。”
“皇兄,这个位置于我而言实在是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