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周瑾川这话,皇帝正欲端起汤碗的手猛地顿在了原处。
“所以祖母身边真的有前朝余孽潜伏吗?”
皇帝重孝,少时母后病逝对他来说打击太大,后来文太后将他接到身边,亲力亲为将他照顾长大,后又殚精竭虑,让文氏一族拥护他,让他顺利登基为帝。
所以这二十年来皇帝对太后一直以来都是感激的,并且也是将她当作亲生母亲一般孝顺着的,就连周瑾川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他都一直给予偏爱和信任,如今皇帝自然是不信,将他抚养长大的太后会害他。
“皇兄,母后已经不是母后了。”
周瑾川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皇帝被送到文太后身边抚养时才不到五岁,他十五岁封王时,周瑾川才刚出生没多久,而在周瑾川懂事之后,皇帝更是将他当作亲弟弟一般悉心呵护着长大,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相较于其他人来说可谓是亲密无间,周瑾川如今这句话,皇帝自然是听懂了的。
少时太后对于周瑾川的教导可谓是十分严厉,可是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辨是非,周瑾川一度以为是他的叛逆才让太后变成了现在这样,但如今想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皇兄,臣弟无意皇位,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辅佐你,让我们梁川更加强大富庶,但如今臣弟想问你一句,倘若母后真的被奸人所惑迷了心智,害你坏了龙体,然后将我推上称帝,皇兄当如何做?”
周瑾川和皇帝私下从来是有话直说,如今他也不遮遮掩掩,将话摊开来同皇帝说。
“阿曜,母后所为并非她的意愿,若她是被奸人迷惑了心智,那我们该做的便是将奸人铲除,皇位从来是能者居之,若你能让梁川强盛,朕就算是退位让贤又如何。”
皇帝对皇位和权力一向不甚在乎,自古皇室无真情,但皇帝很幸运他身边之人皆是真心待他,所以即便周瑾川将这个尖锐的问题摆出来,皇帝也看得很开,且毫无顾忌地告诉他实话。
周瑾川与他对视了一眼,二人沉默片刻,而后默契一笑。
“皇兄,有你这句话,臣弟就是死,也会为你守住江山和皇位!梁川需要的是一位仁君,皇兄,你才是能带着梁川强盛的那个人!”
对话的最后,周瑾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储君之位不急定夺,几位皇侄皆需要历练,皇兄不妨给他们多些时间。”
此前周瑾川想要皇帝早日定下东宫之位,是出于对他身体的担忧,但如今皇帝身上的毒素已清,这件事情反而可以徐徐图之。
——紫微殿中。
闻人博拿着新推测出来的星象图看了半晌,又掐着指算了一炷香时间,紧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脸上多了几分激动之意:
“荧惑离太白,帝星重亮,梁川有望!”
……
春闱前夕,皇帝病愈的消息传遍朝堂,朝中百官有喜有忧,但皇帝依旧没能上朝,春闱一事还是全程交由礼部处理,而春闱之后的殿试则交由摄政王来主持。
但不同的是,今年的春闱皇帝下旨由承、襄二王协同礼部一同监考。
春闱开考前,江沨及顾氏带着江知柔江幼宜将郭翰送到了贡院。
“好好考,若来日考取功名,那便是为郭氏一族添光了。”
江沨拍了拍郭翰的肩膀,鼓励道。
“多谢叔父,侄儿就先进去了。”
郭翰背着书箱,朝江沨行了一礼,又朝着马车旁的顾氏等人遥遥行了一礼,这才进了贡院。
“走吧,咱们回去吧。”
江沨看着郭翰一步三回头地进了贡院,又朝他摆摆手,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口处,这才回了马车旁,带着顾氏三人往回走。
“那位考生叫什么?”
他们不知道的是,贡院里坐在上首的襄王,正看着门口处同江沨说话的郭翰,问身旁的礼部侍郎。
“王爷稍等,待下官去问问。”
承王襄王原本只需要明日开考时来监考便可,但襄王今日心血来潮,开考前便来了贡院,没想到这一来,倒让他看到了一些承王看不到的事情。
“王爷,问过了,那位叫郭翰,是湘阳那边的考生,听闻还与江尚书是叔侄关系。”
“哦?”
襄王看着礼部侍郎拿来的记录本,眼中闪过几分兴致。
这厢,马车上。
江沨看着唇色有些发白的江幼宜皱了皱眉:
“姝儿,你的脸色怎的这么差?可是又受风寒了?还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江幼宜神色恹恹的,见江沨问她,正欲回答,心口处却是猛地一痛,喉间血气翻涌,下一瞬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而后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姝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沨三人都慌了神,顾氏尤甚,她抱着昏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