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头上前行礼:“小人杜祖恩,这船厂的总管事。”
“听说你们所有的管事都姓杜是一家人,你是总管事,就由你来介绍介绍吧,这几位都是谁。”
杜祖恩拉过身边的一个小老头:“这是我二弟杜祖德。”杜祖恩继续介绍另一个老头:“这是俺三弟杜祖铭。另外有俺兄弟三的八个儿子,长子杜振瀚,次子杜振洋,老三杜振海,老四杜振江,老五杜振河,老六杜振湖,老七杜振潭,老八杜振涯。下面还有一堆孙子孙女。”介绍着介绍着杜祖恩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家的人好像真的很多啊。
听着杜祖恩介绍他这一大家子,程风听得很是有意思:“听你家这八位的名字,江河湖海都被占光了,硬生生的成了八部天龙了。能取出这么有水准的名字,你家可是有人读过书?”
杜祖恩面上有些神伤:“不瞒小东家说,小人家虽说祖祖辈辈都是匠户,但也是船厂主事的大匠。大匠自然也是需要认字的,家传的手艺可是造大海船,要是不识字,做不了大匠。就只能当个杂工,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得大出息。”
程风点点头表示赞同:“杜管事说的对,越是手艺人越需要有文化,不然这手艺没办法传承。”
心里暗乐,这一家子哪里是工匠,有知识,有技术,有经验,有传承的四有之家,这妥妥的是一家子的高级船舶职业技术工程师啊。
杜祖德站在自己大哥旁边轻轻的叹息:“可惜俺家是匠藉,以前龙江船厂的那个大管事徐大人就夸过俺哥,说俺哥要不是因为是匠户不能科考,否则最少也能考个举人老爷。”
听见龙江船厂,程风精神一振:“你说的龙江船厂是南京那个龙江船厂吗?”
“是的,小人老家就在那里南直隶龙江旁。这一晃儿已经离家快十年了。”杜祖恩原本就缺乏神采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那你们家是怎么到了在登州府的?”大少好奇的问。
“此事说来话长,小人家祖祖辈辈都是龙江厂的大匠,这造船的手艺也传了二百多年了。可是这些年朝廷海防废弛,龙江厂也活不下去。大多数的船匠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十年前,这登州府要扩建船厂,俺家所负责的这群匠人就被朝廷调到了这登州府。原本俺们这群人都还兴高采烈的,以为找到了一条活路。
不想,刚到登州没多久,朝廷又改了主意,说是没钱扩建登州船厂,不如省些建造的钱粮让天津船厂打造。
登州的船厂不扩建了,登州船厂原来的船匠就足以应付平常的船舶维修。俺们一下子就被闲置了下来,本来还可以回龙江老家的,可登州监军太监索要好处,不给就不发调令。
可俺们一群穷匠人,哪里拿得出什么好处来。小人只在背地里埋怨了几句。不想被人传到了那王监军耳里。就这样俺们这群人便被断了供应,没了粮饷生活,那王监军原本是打主意,把俺们这群人全部饿死。
还是那登州船厂的管事同情俺等可怜,说是宁海州富户要建船厂需要大匠主事,问俺们可愿意去。俺想着如果不换个地方,这群人可能都得被饿死,可是俺是大匠籍,没有调令走不了。”
后来还是那个管事和方老爷走了些关系,花了不老少的银钱把俺们的匠籍改成了奴籍,才得以逃生苟活到今日。”说到这里,杜老头眼里全是泪。
“也亏了方老爷要建船厂,不然你们可就悲剧了。不过这方老爷本事还是挺大,竟然能走动关系让那太监放了你们一条生路。”程风真的感叹,这杜祖恩一家运气还真的好。
“这事后来俺也问过方老爷,方老爷说当时也是怎么都说合不好。那王太监就是不松口。还是那船厂的管事找了王太监,说是把俺们都饿死太可惜了,还不如把俺们当奴隶卖掉,还能换点零钱。那王太监才同意,把俺们所有的人都改成奴籍,发卖给了方老爷。”说到这里七八个人都在那里抹着眼泪。
看着八个大老爷们都在这里抹眼泪,程大少憨憨一笑:“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好运气来了,你们遇见了少爷我。本少爷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特别看重工匠,在本少爷眼里,所有的工匠都是上天赐予的宝贝,而不是奴隶。
从今往后,你们的奴籍只会存在于大明官府的户籍册上。和现实中的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今后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和工作了。”
几人虽然听懂新主家说的到底是啥意思。可是被压迫久了,哪敢往好事上想。只是把程大少的话当做客气话,哪里敢当真。只是含着眼泪,在满是沧桑的脸上挤出了些许强颜的欢笑。
看着这些笑不出来,又强颜欢笑想讨得自己欢心的这群可怜的人,大少只能转移话题:“好了,你们也别哭天抹泪的了,我说的这些你们可能一时理解不了,但是没关系,以后你们就知道跟着我混,今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这里不是还有五位没介绍吗,杜大匠介绍介绍。”
“对,对,差点忘了正经事。你们五个上前来。”杜祖恩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