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贺知舟冷着脸,将她拉坐起来,把一杯热水塞到她手上:“梦境和现实都能分清楚,看来你已经大好了。”
安宜卷翘的长睫毛一颤,哪里不知道这男人又在嘲讽她。
早就习惯了,也没什么不适的,只是迅速的调整好情绪,学着他的语气,说道:“看来昨晚是你救了我,谢谢你了,能把私人嫌恶和道德人品分清楚,要不是你不计前嫌,拉我一把,我可能直接就病死在外面了。”
贺知舟噎了噎。
抬头看安宜从未软过的小嘴。
沉默片刻,哑声:“如果你只有这些蠢话可讲,那我现在就要走了,安宜。”
话落他就起身,决绝的姿态,和以往的强势痴缠判若两人。
安宜心里一紧,不明白她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才气得他要走。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男人只要来找她了,不达到目的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虽然很想让他走掉算了,免得眼见心也烦,驱逐的话一到嘴边,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天傍晚在贺知舟办公室里的那通争吵。
吵得是真凶啊。
翻脸至今也有两个月出头了,两人没少吵架,但没有一次,他把那样血淋淋的事实摊开摆放在她的面前。
是对她忍无可忍了吗?
本以为都这样了,两人就会老死不相往来了,谁知在她病得要死的时候,他竟神奇的出现在她的公寓,阴差阳错又救了她一条命。
安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贱,都这样了还对贺知舟抱了一分期待,还是她勾引他报复宋薇薇的想法真有那么迫切。
明知就是强行留住这个男人,也没有什么作用,最多就是在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上,又添一道新伤,她还是主动伸手,拉住了他在昏迷之际将她抱起来的手。
“贺知舟。”她听到自己低柔得不像话的声音:“我能冒昧的问问你,你是为什么那个点过来找我吗?”
贺知舟闻言手一颤,没说话。
脸色很明显的有些不自然。
安宜应景的垂下一滴泪,苍白的小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眼巴巴的抓着他。
“我不小心打碎温度计,不得不换衣服出门的时候,我看了时间,凌晨十二点十几分了,都这个点了,外面又下那么大的雨,连美团小哥都不敢接单,你为什么会来找我?有什么事不能等天亮了雨停了再说吗?”
贺知舟不想理会的。
他已经看穿了,安宜问得再多,也不过是在找存在感,想证明他是爱她的,宋薇薇之于他也没有那么重要罢了。
纠缠这么久,同样的问题被翻来覆去的盘问无数遍,他也累了,不想再在没必要的问题上起没必要的纷争了。
谁知那眼泪本来只有一滴,见他不说话,就越掉越多,很快连成了一串,连带着她的声线,也断断续续,哀婉凄慕起来。
“贺知舟我知道,我知道宋薇薇家世很好,也知道我除了一张脸,和这几年的情份,对你的事业就再无助益,我不求你一定要娶我,只求不要是宋薇薇,毕竟你都知道的,知道她对我的所作所为,也知道等她正式上位成为你的妻子了,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一定会比现在更惨,你帮帮我,帮我一次,好不好?”
她抓得太紧,修剪整齐的指甲如数扣进他手背的皮肤里。
她小脸也适时的布满了惊恐,对未知未来的茫然与恐惧。
贺知舟自问不是良善人,若不然当初也不会翻脸无情,说弃就弃。
可是此刻,看着她一串又一串的眼泪,透明莹白,像珍珠似的,但因为他刻意的抛弃和践踏,又比车轮碾过溅起的水珠都还要不值钱。
贺知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一个你字在喉咙口滚了半天,硬是说不出口。
“哥哥”怔然间,安宜已从病床上爬起,不顾还在打的点滴,直接整个人扑到他的怀里,精致小巧但也苍白憔悴的小脸,有一下没一下的、眷恋至极的在他胸口蹭着:“哥哥你真有那么讨厌我吗?我这么好看、可爱、乖巧、听你的话,你说不要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我就只是做做样子,连救我一命的靳云霆都能放在一边置之不理,你还要我怎么做,真要我把一颗心都剥给你,你才能看清我其实有多么的爱你,是吗?”
昨日帮安宜修手机时,寥寥无几的几条聊天记录,窜入贺知舟的脑海。
是了,无论沈向远还是靳云霆还是顾锦昭,哪怕近来打得最火热的顾锦昭,安宜和她都没多少联系。
最近一次联系,是周三的时候,顾锦昭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她找借口说刚换新工作,很忙,要等周末才能知道有没有时间。
她如果存了心要相亲,是不会这样子无情的,她和他,连期末考试季最紧张的时候,说抽时间就能想办法挤出时间陪他去出差。
她是真的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