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楚妍踏出电梯那一刻，电梯外已经不是漆黑的走廊，她抬眼望去，看到了绵延不绝的枫树。
京南市此刻还是盛夏，但楚妍此时所处的地方已经是深秋了。
一阵冷风吹过，刮起地上松散堆积的枫树叶，楚妍就在漫山遍野的红色中迷了眼。
她偏开头避让擦脸而过的树叶，在荒无人烟的山上不知道往哪里走，最后凭着直觉朝着树叶飘走的方向迈了步。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一望无际的群山，寂静无声，一路走上去仿佛整个空间里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了。
不知道山有多高，路有多长，她也不记得闷头走了多久，来时的电梯门早已经和山景融为了一体，不见了踪影。
楚妍忽然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处石台阶，抬眼望去，眼见是一处红墙阁楼式建筑，石砌拱形门洞，额题“将军门”。
这是楚妍曾经很熟悉的地方，是将军山。
她其实不该意外的，甚至应该早点就想到这里是将军山，因为除了将军山哪里还有这么大片大片的枫树林呢。
她以为会在山顶遇到等候在这里的闻靖川，但当她走过将军门，到达山顶时，依然怔愣在了原地。
等在这里的确实是闻靖川，不过不是本人，而是一座立了石碑的坟墓。
楚妍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此刻来到将军坟，只是看到墓前倚坐着一个人，那人黑色的长发挽在了脑后，一身白色的孝衣，手拿着抹布轻轻的擦拭着石碑。
楚妍愣了许久，忽然意识到……那个人是她自己。
自己看着另一个自己，其实是一副让人觉得极其诡异的事情。
可当楚妍看到另一个自己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的时候，她忽然有点弄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她好像是闯进了别人的领地，又好像是在自己的领地中发现了一个悄悄潜入的偷窥者。
楚妍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十指连心，一阵疼痛连着心脏，楚妍被疼痛刺得眯了眯眼。
她深呼吸了两口，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由远及近，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楚妍的呼吸也跟着停了片刻。
过了片刻，她听见一道温柔的嗓音低沉着说：“妍妍，等多久了。”
楚妍骤然偏头，连惊呼都忘记了。
她看见一身靛蓝色长袍，披着玄色斗篷的人，从她的身边路过，将一壶酒撒在了将军坟前。
楚宇……
楚妍动了一下嘴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忽然明白，在这个世界，她只能是个看客。
穿着孝衣的妍妍和楚宇并肩而立，许久未开口，只是盯着楚宇。
“怎么这么看着我。”楚宇的眼睛从妍妍身上脸上移开，“你想好了？”
他说完，藏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
下一瞬，楚妍看见他手里放着的青花瓷瓶。
风起，吹动了坟前燃着的香，妍妍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这才开口说道：“想好了。”
她的嗓音近乎低喃，若不是楚妍和楚宇离得够近，怕是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你不必将这些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楚宇垂眸看着妍妍，表情里都是认真，许久之后才将瓷瓶放在了她的手里。
妍妍五指收紧将瓷瓶握在手里，沉默片刻道：“义兄，你可怨我？”
楚宇转眸看向她：“妍妍，我不怨你，只是怨我自己。你唤我一声义兄，我却劝不住你。”
“林家村数百人的性命，我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妍妍抬头望了望楚宇的眼睛，随后偏开了目光。
“罢了，妍妍可还有什么心愿需要为兄去替你完成。”楚宇说。
“义兄就将我埋着这吧，山清水秀我很喜欢。”妍妍仰头将瓷瓶里的东西喝得一干二净。
一身孝衣的妍妍缓缓地倒在了楚宇的怀里，就在妍妍安静闭上了双眼的时候，一个白胡子的老头突然出现在了坟前。
但是除了楚妍，根本没有别人看到。
“师傅？”楚妍盯着白胡子老头看了许久。
然而那白胡子老头只是一挥手，便将妍妍的魂魄从身体里抽了出来，道：“丫头，一报还一报，你既与娘娘达成交易，如今你身死魂归，林家村数百人来世必定投入富贵人家。”
“那就多谢娘娘了。只是我与……”妍妍说。
“丫头，你可原拜入我的门下？”白胡子老头打断了妍妍还未说话的话。
妍妍飘在原地，看着白胡子老头，伏身行礼：“徒儿拜见师傅。”
“孺子可教。”白胡子老头念了念胡须，掌心翻出一个纸扎人，在妍妍的额头上轻扣一下，一缕青烟顺着妍妍的额头飘进了纸扎人里，纸扎人像是突然植入了生灵的气息，一个翻身落地化成了楚妍的模样。
“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