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难堪,邓三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邹名兰认定杨兴贵之所以置杨世义不管不顾,幕后罪魁祸首,竟然是邓三江以一个小人式的小恩小惠,搅动着这个社会的风气,与他嘴里的“豺狗”们,做下如此肮脏的交易!
两人极少联系。关系到了这一步,归结于一段实情。邓三江怎么也想不到,邹名兰会把杨兴贵拒她于门外的原因,归罪于他,让两人自此形同陌路。
少了邓三江,邹名兰的日子在经历扰动后,回归到了死水般的沉寂。暮气沉沉中,时间让她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平静的背后,是绝望。
这种平静,被一位中专同学的到来,打破了。
来人是王书贤。
王书贤是多方打听,找人问过邹名兰所在乡,找上门来的。他一路问路而来,走进了供销社,终于出现在邹名兰面前。
王书贤的到来,引得邹名兰姊妹们一阵骚动。女同事再无矜持,不顾淑女身份,顿时尖声惊叫:
“哎哟,美男子!”
王书贤一表人才,戴了一副秀郞眼镜,略带在校时便有的一丝阴郁。他人长得秀气,瘦高个,与邹名兰站在一起,高出邹名兰整整一头。特别他一头标志性卷发,天生卷曲,在额头自然起伏着波浪,多了一分书卷气。自打毕业,他分工与半海乡差不多偏远的一个柑桔基地。柑桔基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让他蜕去了文弱,变得皮肤黝黑、粗声大气。所有的一切,全是招惹女生喜欢的天生特质,透着阳刚。
王书贤令邹名兰怦然心动。相比之下,他少了市侩与功利,满是向上而生的阳光。就个人条件而言,王书贤无疑是每个女孩理想的另一半。只是坐进狭窄、舍友晃动的宿舍,邹名兰心抽紧了。生活的艰辛,让她直打哆嗦。
她拿不准,该不该接受王书贤抛来的橄榄枝?
果然,在不住地感叹供销社天上地下的兴衰过后,王书贤直奔主题,直言心迹,说出了对她的爱慕,满是同她牵手的期盼。
邹名兰犹豫着,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接受王书贤?
她回了家,向家里人征求意见。
邹云全是一声叹息。叹息让邹名兰的心在颤抖。父母的煎熬,全在这一声叹息里。可怜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不想让她步入自己的后尘,过上没着没落的日子。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已经过得够紧巴的了,更不愿意邹名兰重蹈后辙。
来时邹名兰满怀的憧憬,成了去时的茫然。
她无言地回了半海乡,那个令她心碎的地方。
上天似乎没有给她一丝怜悯。噩耗接连传来:供销社新一轮改制开启。
很快,工人下岗、裁员的消息紧接而至。
靴子落地的这天。主任阴沉着脸,道:
“供销社连年亏损,工资难保。上头说要裁人,裁人先裁年青女工。原因有二。一是因为老同志年纪大了,上有老下有下,为供销社贡献多年,裁他们不合情理;二是因为年轻女工经验不足,影响发展……”
台下人人唉声叹气。邹名兰因为刚入职不久,面临被裁风险。主任要宣布的名单中,按姓氏笔划,念到了她的名字。
她揪心而无奈地接受了现实。正准备收东西走人,心灰意冷的邹名兰很快发现,有人凑了上来,一脸神秘。
原来,决定自己去留与否的,依然是要她投桃报李的华三定。
她脆弱的心理防线崩塌了,整个人心神恍惚。兵荒马乱中,她点了头。
很快,她接到了回供销大厦报到的通知。
收拾行李,她离开了曾经的伤心地。
回县城的风冰凉冷冽,吹得她万念俱灰。走进供销大厦,再回到自己宿舍,有种想要撞墙的感觉。她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咋就这么弱?可一想到自己一没普艳艳的花容月貌,二没邓三江的能耐,她抬的手,一点点放下了。
她屈服了,认了命。
江镇小镇回来了邹名兰。一家人忙碌着,在东平街的老家,接下了华继伟聘礼。下聘这天,华继伟与邹名兰在街头拐角处不期而遇王志山,双方碰了个正着。喝得红头胀脸的华继伟说话唧唧歪歪,一上来就拉王志山的手:
“阿山!我认得你和邹名兰是同学呢!你不过来和我喝,喝上一杯!”
王志山与邹名兰四目相对,王志山挣脱了华继伟,走了。邹名兰一脸死灰的凄苦,深深铬在了他的脑海。
婚礼在县城举办。邹名兰似乎要刻意避开古老的小镇。令王志山意外的是,他和要好的几个同学,几乎没有收到婚礼请柬。
邹名兰成了一届毕业生最早结婚的人之一。
这一季,不少同学收到了一两名女生结婚的请柬。其中就有远在偏远县份的周凤仙。周凤仙大大咧咧,同样在这个时间,走入了结婚礼堂。
她的背后,消息传来,是她分工糖烟酒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