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楼下有同事在喊他上街收税。
收完街税,王志山再次去了李富有的冷库。
见到他的到来,李富有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很明显,王志山第一天晚间蹲点的表现,别人叫汇报给了他。他的一举一动,李富有了然于胸。只是李富有依旧叫他“小伙子”,语气变了,不再生硬:
“小伙子,头天晚上感觉如何?会不会把你给熬成‘雀目眼’?(笔者注:雀目眼,当地常用语,本意指一到晚上看不清的夜盲眼,通指眼神不好的人眼)都说‘吃人参,不如睡五更’,你这样拼死拼活的跟着我的人熬,可够得了?再说了,你既要白天上班,又要晚上跟着出动,一天干两份活,到了我这头还不拿一分钱,亏不亏?”
王志山不为自己的付出懊恼。他相反指了指赵东伟,说你管管那个的那张嘴,别不拿豆包当干粮,什么时候我成“卧底”了?这么不拿我当成自己人!
李富有明显知道两人斗了一夜的嘴。他笑盈盈地,叫出了赵东伟,让他拉王志山到食堂吃晚饭,算是让两人重归于好。
这一晚王志山在李富有的小食堂吃得风卷残云。看着与他一起坐在饭桌前的李富有,他很好奇,问李富有与赵振海什么关系,为什么赵振海不容去他的村子收鱼,还要堵车?
李富有呵呵笑了,说是有那么回事,赵振海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同行。说是同行,他是邻县的银鱼老板。我们抢收银鱼谋过面,事前订下君子协定,划出地盘,一方不容另一方过界收鱼,这叫“井水不犯河水”。可对方偶尔也会过界,来我们地盘上收鱼,你别管他。反正鱼是公家的,没有写了谁家的名字;他不容我们收,我们捆了自己手脚不收,岂不断了下海湖银鱼的财路?
当晚王志山与梁家权、赵东伟再去了收鱼。
凌晨时分,车子赶回江北,王志山迷迷糊糊下车,回分局补瞌睡去了。
第二天赵振海来了。
这是赵振海事与李富有一面之交后,首次登门。
两人交往算是不打不相识。一天,李富有的人到赵振海地盘收鱼,被赵振海围堵,打了赵东伟;李富有咽不下这口气,忽拉拉带上几十号子人,连夜赶往赵振兴所在的海口村交涉。一场械斗,不可避免,一触即发。幸好被闻讯赶来的派出所出面制止,双方这才在海口村立下协定,约定“两县相交、鱼不往来”,一方不得到一方地界收购银鱼。
可如今赵振海前来,气呼呼的,气歪了脸。他高个、精瘦,多了小负盛名的银鱼老板派头,霸气侧露。人到了李富有面前,往李富有面前一站,两人身形相似,乍一看像是孪生兄弟。
与笑盈盈的李富有截然不同。赵振海拉长了脸,当着李富有的面,大呼小叫,高声质问李富有,完全没了李富有的大气:
“李老板,说好了的,你是不是真要上我的地盘抢我生意、断我财路?”
李富有对这一连两晚怎么回事心知肚明,嘴上却是概不认账。他知道自己没有落把柄在对方手上,当即反问赵振海:
“赵老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的人上你地盘收鱼了?我地盘上的鱼,我还要不完呢,谁稀罕你的?要是你今天过来是准备跟我谈生意,算我朋友一个,我会好酒好菜招待你,请你吃好喝好,再陪你打一圈翡翠麻将,送你走人;要是你无中生有,血口喷人,来找我碴,没门!你最好给我夹着尾巴走人,好不好?”
赵振海苦于无凭无据,无处发作,一跺脚,话不多说,气呼呼走了。
他的身后,甩下一句恶狠狠的话: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晚间王志山再次去了李富有冷库。
一上车,梁家权告诉他,今晚外出收购银鱼的行动取消。
王志山不知道赵振海来找过李富有的事,奇怪极了,问怎么回事?
梁家权复述了李富有的话。说他料定赵振兴会有所动作,搞不好会来报复,不如我们几人去守自己地盘,不致于让赵振兴恼羞成怒,来我们地盘搅混水。
说这话的梁家权面色凝重。他是有家有室的人。对于暴利的银鱼行当,他经过太过多的血腥。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对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算是老马识途,多了顾虑。看来,今晚绝非像往常一样来得轻松。搞不好,是吉是凶,无法未卜先知。
一同出发的,多了另一个小伙子宋东华。很明显,李富有同样担心,这才增派人手。
天黑时分。王志山与梁家权、赵东伟、宋东华等人赶了两县罗界地带。一番熟悉地形后,几人重新上车,退回山独山村公所地界,静静盯着前方动静。
月黑风高。时间是农历的上旬。上旬的月亮没有探出头来。每个月的月亮用老人们的话来说,每个下旬的月亮,一点光亮没有,成了“三十晚上的月亮,时不挡遮”;一过三十,月亮成了上旬月,用老人们的话来说,“二月牙、三照地”,说的是每月初一没有月亮;过了初一,初二才会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