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出征回鹘,首战即大败的消息,还未从宫中传出,民间已是流言四起。
“哎你听说了吗?我军出征回鹘,首战就败了!”
“我军死了好几万人呢,这下不知得添多少孤寡了……”
“据我所知,似乎有很大原因是前线将领轻敌冒进所致。”
“那可得治罪啊,不然怎么对得起这几万亡魂啊!”
枢密院收到李重进的奏报不到两日,汴京城中就已谣言满天飞了。
“夫人,属下已经依照您的吩咐,将我军战败的消息传遍了都城,想必此时朝堂上已经有不少人打算向陛下进言,建议他阵前易帅了。”
“很好,大周兵败,藏着掖着算什么,自然是要让越多人知道越好,我倒要看看柴宗训该如何应对!”
汴京城中一处宅邸,女子仍旧在佛堂中跪坐,她每日大部分时间都与佛相处,不过内心却丝毫没有沾染半分佛性,始终沉迷于过往仇怨,不可自拔。
正如女子所言,朝堂上越来越多的人忍不住向柴宗训建议,替换掉打了败仗的向拱与李重进二人,另择资历深厚、久经沙场的老将前去指挥作战。
“陛下,恕臣直言,向拱一时轻敌致我军功败垂成,乃是中了回鹘的诡计。臣绝对不赞成临时撤换主帅,打乱我军的反攻计划。”
姚内斌始终相信,此战换了任何一个人去,恐怕都会陷入回鹘的陷阱之中。李重进二人已经竭尽全力保住了大周的大部分兵力,大周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假设此时撤换了他们二人,反而会令回鹘看轻了大周,以为大周怕了他们不可。
“臣愿以官职作保,若他们此番不能反败为胜,臣自愿去职还乡。”
“姚副使不必如此,朕并没有说要撤换他们二人,只是在犹豫,此时是否是最佳的反攻时机。”
柴宗训虽然已指派了李处耘与潘美二人奔赴前线,但向拱与李重进首战兵败在前,若是再战,不知他们二人是否还有最初那般雄心壮志。
“陛下,臣有一建议,不知是否可行?”王溥看出了柴宗训的犹豫。
“王首辅但说无妨。”
“不如再派遣一位枢密副使,替陛下前往前线督军,充当定海神针的效用。臣相信向拱与李重进二人定会一雪前耻,好好灭一灭禄胜的威风。”
“王首辅此言颇合朕意!这样吧,姚副使对西北局势看得最为清楚,不如就由你代朕前去督军可好?”
姚内斌对于西北局势向来是看得最准的,柴宗训对他也最为放心,让他督军,最适合不过了。
“臣愿前往!”向拱与李重进二人颇具将才,不能就这么埋没了,出于爱才之心,姚内斌也愿意走这一趟。
七日后,当姚内斌随同李处耘、潘美出京,在秦州见到向拱与李重进二人时,他才知道李重进的战报,还未将当前周军最糟糕的情况道出。
向拱所部的不少士兵都在突围之时受了伤,算上这批人,他率领的五万多人,如今能跑能动的估计已不足一万。幸好李重进所部并没有什么伤亡,四万人马皆还俱在。
“我等见过姚副使。”李重进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姚内斌给盼来了。有他在,李重进方才有了主心骨,下一步无论如何行事,他都不惧回鹘的挑衅。
“遭遇如此大败,我军军心未乱,你等还是有功的。当务之急是先医治伤员,布防边境,以防回鹘来袭。”
姚内斌此来并不是为了问罪向拱与李重进,而是为了助他们二人反败为胜。
“多谢姚副使劝慰,只不过我等此战已致我大周损兵折将,陛下不曾问罪于我等已是天恩,我等必会拼尽全力,一雪前耻,再战回鹘!”
“好!你等有此雄心自是最好不过了!此番陛下还让李指挥使与潘指挥使随我一同前来,也好为你们出谋划策。”
此时的向拱正站在李重进的身后不发一言,他很清楚,此战已经成为他此生抹不去的败绩。就算日后向拱能够战胜禄胜,将他的人头砍下来,也会有人提起他甘州之败,他确实对不起死在战场上的那数万兄弟。
姚内斌看出了向拱的窘境,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了一番肺腑之言。
“知耻而后勇才是为将者应该做的事,我们万不能沉浸在过去的伤悲中不可自拔。倘若大周每一个将领,都在经历了失败后从此一蹶不振,再也站不起来。那我试问,还有谁可以做大周的冲锋陷阵之人,你们又怎么对得起陛下对你们的信任?”
向拱看着姚内斌,不禁一时语塞。此战柴宗训并没有怪罪于他,反而是派了这么多人来帮助他和李重进,他怎能罔顾陛下的好意,自怨自艾?
“此战,陛下没有问罪于你们,确实是承受了不小的压力。你们都不清楚,上奏请求阵前易帅,将你们押回京都问罪的人,不知凡几。陛下不胜其烦,直接下旨命我等来了前线,他们才收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