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侧躺在病床上,看到楚瑜走过去,假装艰难的支撑着身体坐起来。
“瑜儿,你来了。”
楚家破产以后,她无数次想过父亲醒了她该有多高兴,无数次祈祷父亲一定要好起来。
只要父亲还在,多苦多累她都愿意撑下去。
现在看来,不过是笑话一场。
父亲根本就没病,如今不再装下去,大抵是因为楚瑜已经知道了苏言的事。
并且去浅水湾一号闹过了。
在她被债主们要逼上绝路的时候,父亲没有醒过来。
在为了三千万债务与孟世平订婚的时候,父亲没有醒过来。
苏言不过是被禁止离港,父亲就不装了。
“瑜儿,这一年多来,多亏了你。要不是有你撑着”
楚瑜没有耐心听他讲下去,淡淡道:“苏言是你的儿子?你跟苏晓琴的儿子?”
周围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安静得可怕。
“瑜儿,你母亲去世以后,娶苏晓琴,也是你母亲的意思,为了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楚瑜冷笑一声,“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你娶苏晓琴是为我好?”
“母亲十六年前去世,苏言今年十八岁,这也是为了我好?”
“苏晓琴在母亲身边做了半年护工,她就怀孕了,她到底是母亲的护工,还是你见不得光的情妇?!”
“楚瑜!”楚天行厉声呵斥道:“大人之间的事,岂是三言两语能跟你说清楚的。美婷生完孩子以后,身体就不好”
“她身体不好你就要出轨?!”
楚瑜几乎是吼了出来,“她身体不好你作为丈夫不应该照顾她,疼爱她?”
“你是第一天知道她身体不好吗?你娶她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她身体不好!”
三十年前,母亲的娘家黎家,在港城,也是排得上号的五大家族之一。
相反,楚天行,父亲早逝、家道中落。
要是没有母亲的嫁妆,没有母亲娘家的支持,他楚天行不过是赌场里的“叠码仔”。
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游走在灰色地带讨生活。
就连现在住的别墅江月华府,也是母亲的陪嫁之一。
相濡以沫十余年,父亲从没给母亲添置过任何东西。
却不惜耗巨资,给苏言在英国买房置地,买下港城十大别墅之一的浅水湾一号。
“瑜儿,不要说气话”
楚天行的语气软了下来,“苏言从小在英国长大,对国内的很多东西不太熟悉”
“看在父亲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你弟弟还小,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说得真轻巧。
放他一条生路,难道楚瑜自己就该被逼死吗?
“楚先生。”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底的躁动,“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哪里来的弟弟?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认亲,我母亲同意了吗?”
楚天行脸色一沉,“我念你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对你一向纵容,谁知道你越大越没规矩。”
“晓琴心地善良,玥儿柔弱,言言单纯直率,倒是你,这几年别的本事没涨,顶嘴的功夫一流!”
呵。
说了半天,在父亲心里,全家只有她一个坏人。
只有她没有教养,面目可憎。
楚瑜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港府有自己的基本法,指控苏言的是悦凯集团法务部和债主们,在巨额财产没有理清楚之前,他不可能逃到英国去。”
“他如果是你的儿子,必须跟我一起承担你的20亿债务;如果不是你的儿子,你所有赠与给他的财产,我必须一分不少的收回来。”
楚天行起身拦在她面前,质问道:“你就这么希望你弟弟死吗?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死?”
她仰头对上楚天行的目光,“我只是要他的钱,我只是要他还债,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在你这里,变成了我要他死?”
“我被债主追到跳河的时候,为了还你的债跟孟世平订婚被苏玥下药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死?”
“当然。”
脑子里一声巨响,心中的有些东西轰然坍塌,胸口闷得让她无法呼吸。
“我死不死,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你要的,始终都是儿子。”
“从设计楚家破产开始,从你装病开始,你就已经下定决心,牺牲我。”
楚瑜踉踉跄跄的走出病房,明明是晴空万里、风和日丽,却突然觉得很冷很冷。
有雨滴落在她身上,可路上的行人为什么都不打伞?
难道大雨只下在她一个人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