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沈昭嬑又养了两日,终于能下地了,她让红药扶着,去前院给族老们请安。
族老们见她一脸病容,身体也还虚着,还要坚持过来请安,担心她一吹冷风,就又要受凉了,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就让她回去歇着。
“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孝顺知礼的好孩子,这次的事,也错不在你,唉,你祖母那里,我们也都劝过了,”话说三分,点到为止,毕竟是外人不好当着晚辈的面儿,说长辈的不是,“真是委屈你了,你身体还虚着,快些回去歇着吧。”
沈昭嬑是主脉的嫡长女,族老们对她寄予厚望。
她一出生,族里便赠了不少产业给她,古董玉器,珠宝饰物,古籍字画,良田铺子等等,都是挑了最好的。
从小到大的课业,也由族里才德兼备的女长辈们来镇北侯府,亲自为她授课。
沈昭嬑也从没让族里失望过,从前在京里就有才德的名声,族里的姐儿也会叫人高看一眼。
姐儿们名声好,体现的也是族里的家风教养,这对一个家族来说,是最宝贵的“资源”。才能挑一个让自己满意,让家族满意的夫家,夫家及夫家背后的人脉,就是家族的人脉资源。
便是这次因为退亲坏了名声,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沈昭嬑也没有堕了镇北侯府和族里的脸面,展现出了嫡长女应有的气度和风范。
真正的世家可不迂腐,看待问题,往往只在乎这件事造成的影响,至于过程和缘由反而没那么看重。
现在看来,这件事的过程虽然很恶劣,造成的影响却是好的一面,族里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反而觉着沈老夫人小题大做,为老不尊。
沈昭嬑出了客院,就和沈青词打了一个照面。
她穿着宝蓝色长袄,搭了红色斓边的百褶裙,颈间围了一条火狐毛领,小脸越显得纯净无辜,左边脑袋上的头发被削了一片,贴了假发,编了几个细辫挡了起来,还戴了一串绒花,不太能看得出来。
镇北侯府家大业大,便是一个花瓶要怎么分,都要有个讲头,分家产的事还没落定,二房这几日要频繁出入大房。
沈昭嬑与她擦身而过。
沈青词深吸了口气,族老们进府的这些天,二房就没有消停过……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埋怨,大哥的不满……全冲着她去了。
父亲责骂她不知羞耻,同苏世子白日宣淫,这才引发了大房的不满;
母亲护着她,与父亲吵得不可开交,心里不痛快了,就在她面前一边哭一边埋怨;
大哥说她不守清规,家里闹成这样,全是她的错……
族老们也不待见她。
沈青词猛然转身,看着沈昭嬑的背影,忍不住冷笑:“沈昭嬑,你满意了吗?大房和二房闹成这个局面,你现在满意了吧,你可真厉害啊,闹完二房,闹祖母,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祖母不慈,逼你这个侯府嫡长女削发做姑子……你的手段可真厉害啊!”
沈昭嬑脚下一顿,缓缓转身:“你不是最喜欢装作一副柔弱无辜,受姐姐欺负的可怜妹妹吗?”她弯了一下嘴角,“现在不装了?”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沈青词这副嘴脸,都让她吃了不少暗亏。
所以,她看见一次就想打一次。
沈青词怒瞪着沈昭嬑,她大病初愈,身体还虚着,头上大戴着兜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身上披着一件及脚的斗篷,斗篷上加了全狐毛的及腰云肩,将前胸后背挡得严实。
也不知道多少只白狐,才能做一件全狐毛的斗篷,这样的斗篷,整个京里都没几个穿戴得上。
她从前见宗室里有贵女穿过类似的,是貂皮的,也不如这件贵重,当时却十分羡慕。
还以为沈昭嬑没有。
结果沈昭嬑只是太低调,没有显摆出来罢了。
她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沈昭嬑,你是侯府嫡长,我在你面前忍气吞声,事事以你为先,你从不将我放在眼里,把我当丫头一样使唤,高兴了,就像施舍叫花子一样,把不喜欢的首饰赏给我,不高兴了,连个好脸色也不给我。”
“就因为你是嫡长女,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大家都要忍着你、让着你、宠着你,但凡有一点错了,便要被人说是不敬嫡姐。”
“凭什么如此!”
沈昭嬑笑了:“今日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斗米恩升米仇,什么叫倒打一耙。”
沈青词欲壑难填,不论你给她多少,她都嫌你给得不够多,对你心生怨恨。
在她看来,你拥有的就比她多,本身就是错的,你都有这么多了,凭什么不能多给一些?
可是你给了她,她又觉着你在施舍,觉着你在打发叫花子。
同样对你心生怨恨。
“你闭嘴!”沈青词冷冷地盯着沈昭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也是侯府嫡女,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