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小厮的引领下,进到房间,刚进入便质问道:“许思,你究竟是何意?”
“我能有何意?府里唯有沁儿昔日的衣衫了,难道要她身穿丫头的衣衫吗?”许思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最好如此。”方蛮神色凝重,紧接着又道,“你若存了什么不轨之心,我定不会轻饶你。”
许思却轻飘飘地回应道:“我与她相识的时间比你早。”他斜睨了一眼怒火中烧的方蛮,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再者,她与你有何关系?你管得着吗?小舅子?”
听到这声“小舅子”,方蛮气得青筋暴起,抡起拳头,就要揍他。许思却丝毫不慌,他优雅地执起茶杯,放在唇边,微微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方蛮:“我如今可是大理寺少卿,方兄这一拳下来,可要斟酌后果。”
方蛮憋屈着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好,许思,你长本事了。”
说完,朝着他面前的桌子一拳砸下,桌子裂开,再次警告许思离百里南远点儿后,前去拿起他们的湿衣,离开了许思府邸。
许思则待他走后看着杯子里面漂浮着的碎茶叶,冷笑一声,浅浅抿上一口,忆起当年之事。
太平十四年秋,聿国来犯,宰相方回向官家进言组建一支身姿不凡的娘子军。此娘子军的用途并非冲锋陷阵,而是将她们送去聿国做细作,她们主要的任务就是暗杀聿国的中流砥柱。
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导致那群娘子军尽数被捕,而后有匿名折子弹劾方回与敌国勾结,致使安插在聿国的细作网全线崩盘。然而,仅有这一封匿名折子,并无确凿证据可定方回的罪,于是官家逼迫方回自行请辞。
方回跪在玄武门前十日,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忠心,然而官家却一意孤行,丝毫不顾文武百官的劝阻,对方回视若无睹。十日之后,饥寒交迫的方回被儿子背回家中,他痛心疾首地写下了请辞书。
从此以后,方回便闭门谢客,拒绝了所有与他有关之人的拜访。
有一日,方回有一名在边地任官的学生回到京州述职,听到外面的人议论方回的事情,愤恨不已,背着荆棘来到方回府邸前跪地谢罪,口中直言对不起师长。方回本就有病在身,听到那鲁莽徒弟的行为之后,喷出一口老血,没过几日就去与世长辞了。
此事传到官家耳中,官家给方回安上了结党营私的罪名,抄了他的家。
彼时,许思只是兵部尚书之子,在国子监听学。他那时与方回的女儿方沁儿定下婚约不到两月,宰相之位空缺,许思的父亲顶替上去,一跃成为宰相之子,一时风光无限,国子监的学子们个个都来巴结他,对他投怀送抱的人更是数不其数。
他也一时被那些花言巧语和阿谀奉承冲昏头脑,来者不拒。那日,他与一群好友出去游玩,看到从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走下来一位女子,许思顿时看得呆了。
他身边的好友告诉他,那就是前任宰相方回的女儿。许思恍然,他起初听娘亲说方回的女儿美若天仙时还不相信,此刻见了,惊为天人,顿时觉得自己的前半生白活了似得。
那时的方沁儿,已经失去父亲,日日寡欢,忧郁度日。再加上身患寒疾,身体状况更是江河日下。方蛮见妹妹终日郁郁寡欢,便绞尽脑汁,想方设法逗她开心。那天,恰逢自己生日,方蛮便央求妹妹陪自己一起去放风筝。
许思前来搭讪,方蛮也在国子监听学,自然知晓他这位准妹夫的品行,便对他冷眼相待。可当他看到妹妹那羞涩的模样时,却只能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
许思得知方沁儿身患寒疾,便买下一处带有温泉的宅子,隔三岔五就会接她前去泡一泡。就这样,方沁儿的寒疾似乎好了许多,方蛮见妹妹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对许思的反感也日渐消除。
可许思的母亲却认为如今的方沁儿已经配不上许思,便想拆散这对姻缘。奈何许思坚决不同意。
他的母亲得知方沁儿有寒疾后,更加觉得儿子若娶了她,许家恐怕连个正经后代都难得,又得知她喜欢喝汤,便买通那处宅子的做饭婆子,让她每次做饭时都将熬煮的汤料换成极寒之物,还嘱咐做的菜也要淋上浓缩的寒物汁水。
待到方沁儿的症状愈发严重时,许思才得知是母亲暗中动了手脚。他前去与母亲对峙,母亲却一哭二闹三上吊,将他吃得死死的。许思的父亲许山恒更是将他痛骂一顿,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他自己不知好歹,忤逆母亲,才导致方沁儿如今这副模样,与母亲毫无关系,还叫他好自为之。
方沁儿最终因寒症卧床不起,许思四处寻访名医,却都束手无策,最终香消玉殒。就连方沁儿出殡时,许思的母亲担心他会前去给宰相府丢脸,便将他锁在屋子里,自己则搬来一把椅子守在门口,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
许思自那以后,终日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许山恒在朝中为他谋了个官职,他也不去,还说自己不想进入官场,不想变得像父亲那样冷血。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