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渊除了武安侯的爵位,身上还领着个武库清吏司的差事,掌管着各色武械的入库、盘点、登记等,品级不高,只是正五品。
武库清吏司隶属兵部,靳渊平时当差不复杂,到点上,到点下,这几天兵部有新上官就任,才忙碌起来。
徐婉宜自然从靳渊嘴里知道兵部来了新上司,并没有放在心上。
靳渊这日回府时却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徐婉宜不由得奇怪。
“侯爷这是怎么了?可是为了公事烦心?”
靳渊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婉宜见靳渊不回答,也不便追问,只是吩咐人摆膳。
等到菜色齐全,徐婉宜亲自给靳渊盛一碗火腿鲜笋汤,温言道:“侯爷尝尝这汤,这是用宣威火腿片成薄片,佐以今冬的鲜笋,炖了整整一天而得,香气醇厚,鲜香诱人。”
“事再烦心,也得先填饱肚子再想,天下难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靳渊回过神,接过汤喝了一口,勉强笑道:“确实不错。”
靳渊眉间愁色难解,徐婉宜也默默无言,两人用完膳,前后到黑漆酸枝木方桌边坐下。
靳渊说出自己的烦心事,“这两日兵部来了新侍郎,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侍郎仿佛刻意为难我,不仅在许多小事上挑剔,还在同僚面前呵斥我不会办事。”
难怪靳渊如此作态,原来是仕途不顺,被长官质疑能力,还在同僚面前发作,这是丢面子又丢里子。
徐婉宜思索一会,问道:“待会儿我吩咐府里送些礼物过去?是不是嫌弃咱们礼数不周全?侍郎新上任,府里是该有些表示。”
只见靳渊摆手,“这位侍郎家世非凡,哪里看得上咱们府里的东西。”
话虽如此,可也总是心意,徐婉宜话到嘴边又咽下。
靳渊仿佛想通了什么关节,急急道:“婉婉,你不是说徐家和成国公府有些交情吗?不如由你出面,替我和世子说个情。”
徐婉宜心头发冷,觉得自己的牙都有些打颤,却听见自己毫无异样的声音。
“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靳渊若无所觉,只是说:“你不知道吗?这位新上官就是成国公世子。”
“圣上任命成国公世子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兼任兵部侍郎 。”
徐婉宜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侯爷容我想想。”
靳渊皱眉,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想的,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前途,自己要是不成了,这侯府还有什么指望?
语气转冷,“你好好想。”
拂袖而去。
徐婉宜没料到靳渊的上司是韩令钦,他想干什么?想报复自己?
就因为自己年少时曾经抛弃他?
明明上次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
翠缕见徐婉宜神思不属,想到之前梵音寺听到的,面色也十分难看,想要安慰一番,但这种时候,语言是最苍白无力的,于是默默地抚着徐婉宜的背。
恰在此时,翠微进来了,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道,“夫人,柳书生今日在徐府门口大闹,说七小姐引诱他私奔,现下满京城都知道了。”
柳书生正是徐婉宜之前吩咐找的人。
徐三夫人胁迫徐婉宜给女儿相看人家,徐婉宜就想了这围魏救赵的法子,把柳书生找回来。
可她没想到自己的人到的时候,柳书生早已被人带走了。
如今柳书生的所作所为正合她意,可徐婉宜高兴不起来。
当初是她给了柳书生一笔银子,让他引诱徐婉珍私奔,如果他说出去——
徐婉宜不敢想这后果。
不由得产生了无尽的懊恼,当初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把柳书生杀了,也就没有今天这样的烦心事。
徐婉宜额间一跳,霍然抬头,“徐府那边怎么说?”
重要的不是徐府,而是柳书生有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三夫人自然是否认,还吩咐人把柳书生撵出去呢。只是流言纷纷,七小姐私奔的事已经传开了,三夫人也难以堵住悠悠之口,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否认又怎么样,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只要有一个人说,两个人附和,哪怕这是不是真的,也要成真了。
何况这本来就是事实。
遇到这种事,最好的办法不是自证,而是找出对方的弱点。
徐婉宜觉得自己的思绪仿佛一个杂乱的线球,隐隐知道有一个关键的线头,可就是找不到它在哪儿。
事情隐隐脱离了徐婉宜的控制,仿佛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
徐婉宜头痛欲裂,“想办法把柳书生带回来。实在不行,找个人杀了他,总之,他的嘴里绝对不能出现有关于我的一言半语。”
翠微、翠缕对视一眼,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