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瞑瞥了我一眼,哼道:“阳间所有枉死的人都在枉死牢,他们要在枉死之后一直在那牢里,待到寿终正寝才可投胎转世,你以为那一处牢笼是为了给他们重生用的?”
静姐身体一震,一直压抑着的哭声从被子里断断续续传出来,“我知道,我知道这很过分,可是,我真的很想他,我想见见他。”
再一次见到静姐如此难过,我的心也跟着像是揪起来一般。我看向子桑瞑,放下刚刚与他的争执,道:“也许不用复活,只是见一面而已,不说话也行。”
子桑瞑一双剑眉瞬间皱出深深的几道沟壑,“冥界也有法度,岂是随意破坏的!”
“子桑瞑!”我还想再坚持一下,“只是看一眼,远远的看个影子也可以!”
静姐知道我是在帮她,赶忙抬起头,顺着我的话道:“是,只要远远的看个影子就行,我不说话,如果他不能来阳间,我可以到阴间……”
“够了!”子桑瞑突然冷哼一声,“阴阳殊途,既然已经死了,何苦还要自欺欺人想要再见!”话音刚落,他像是为了躲避我们继续纠缠,施展开障眼法,原地消失不见。
静姐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已经恢复粉白的墙壁,眼睛里还有大片的泪珠在打着转。
我搂着静姐的肩膀,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对不起,对不起静姐。”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给静姐道歉。
其实在静姐刚问出来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不可能了。正如子桑瞑说的,阴阳殊途,如果让阳间的亲人看到了阴间已死的故人,这对两方都没有任何好处!
子桑瞑的拒绝于法没错,我替静姐求那个不可能的可能,于情也没错,只是看到静姐伤心,我下意识地就想跟她道歉。
“闫诺,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在痴心妄想。”
静姐哭得没了力气,像是呢喃一般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夜色渐深,窗外夏蝉叫的越发猖獗,静姐刚刚睡下,便不自觉地拧住眉头。
安安和燕南还没有醒过来,医
生说他们是受到了过度惊吓,才会导致昏迷不醒,身体上只是有些外伤,并没有什么大事。
我一整晚都坐在静姐的病床旁,满脑子都是静姐刚刚趴在我肩头哭的样子。
我有些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也像是那个弟弟一样,死了,还是惨死,静姐会不会更伤心?
也许会的,或者说一定会的。她那么善良,她把我当成亲人一般的爱护,把对弟弟的爱近乎全部转移给了我。
我摸了摸静姐在梦中攥紧的手,看样子,我的命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出去被人家威胁的!
今天过得当真是太慢了,从我醒过来到现在是晚上十点半,一共不到七个小时,我觉得我像是活了一个人的一辈子。
从开心到愤怒,到悲伤,再到重新振作。
我第一次知道人的一天可以如此丰富。
不过也好,这样跌宕起伏的情绪波动,至少让我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是错在了哪里,以后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趴在静姐的床边睡着了,还是静姐早上醒来的时候看我趴在床边才将我叫醒的。
我的身上还披着一件宽大的白羽衣袍子,不过显然这袍子对阳间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本是用来取暖的,竟比不披还要冷上一分。
子桑瞑一定不知道他的这个“悄悄的关心”有可能会让我感冒吧?
“闫诺?你在笑什么?”静姐拍了拍我的肩膀叫我。
我愣了一愣,赶紧收起脸上的笑容,“嗯?没笑什么。怎么了?”
静姐嗔怪地瞪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傻了?刚才开始就在那里抱着你家子桑瞑的衣服笑啊笑的,还问我怎么了!”
我脸上腾地一红,头迅速低下去。而当我刚刚看到鞋尖,正想跟静姐说“哪有的事”的时候,病房门外响起了熟悉的“拆迁办”砸门声!
“闫诺你在这里吗?出来,出发了!”
沈拓的嗓门隔着薄薄的病房门,在门外硬生生吼醒了一直昏迷的燕南和安安,不过没时间跟他们解释什么了,只能跟静姐交换了
一个安抚好他们的眼神,然后一路被沈拓连拉带扯扔进了车里。
一直在我背包里的我昨晚准备的东西也被他随手一甩,准确地砸到我脸上。幸好里面没有烛台,不然我可能就要死在这车上。
李珂负责开车,看我被扔进车里,怜悯地跟我打了个招呼。
沈拓也习惯性地往后排坐,只是他愣是在门口挤了半天没进去。
车门大开着,我坐在后座的另一端,沈拓却无论如何也进不去没有人的那个座位。
“靠,怎么回事!撞邪了?”沈拓倔劲儿上来,还在跟车门较劲,直到子桑瞑高大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他想坐的那个位置,他才骂骂咧咧碰一下摔上车门去了副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