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过这么多人走，踩的更是深坑不断。
这是逃命的时候，也没有法子了，硬着头皮跑。
谁摔跤归谁倒霉。
姜明月倒是没有摔，她有大傻子在旁边，她不可能摔。
大傻子抱起她走，都能健步如飞。
姜明月没要他抱，她好歹也是吃过果子的人。
后面，大傻子一手夹着柳婆子，一手夹着柳老头子，紧跟在姜明月的身后。
柳婆子高声叫骂，“你个杀千刀的，你就不能好好背着老娘？老娘被你夹着，又不是一只鸡鸭？算了，算了，杀千刀的，赶紧把我们带去山上……”
“老大，老二，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你们赶紧跟上啊！大傻子把你们爹娘都带上了，跑得都比你们快，老娘给你们吃粮食，都是白吃了的啊！”
这是骂柳家老大，与老二。
众人又是一阵难言的羡慕，柳婆子会捡人。
粮灾，大傻子捡粮回来养活他们全家。
水灾，大傻子一手夹一个老的逃命，不用他们走一步路……
这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啊！
洪水已经追上队伍的最后面了。
“我的天啊！洪水来了！洪水追上我们了！”
“跑不掉了，呜呜呜呜，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啊！”
“跑不掉就躲起来，抱住小孩子，抱紧大树，或者爬到石头屋顶上，草棚木头的不要爬……快啊！”
……
姜明月无能为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她这边扶着何婆婆，尽力不让她摔跤，趁洪水来之前，把她安全地带到山上去。
此时，又下起了大雨，为数不多的火把也被熄灭了。
原本万家村离山是最近的。
平时这短短的一段上山的路，就像是一条永无止境的不归路。
怎么也走不到头。
大雨，泥泞，哭嚎，恐惧，黑暗……
姜明月都不知道都怎么走到头的，大傻子快速地把柳婆子与柳老头带到了山上之后，又回来接何婆婆，还带上了两个小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摔在泥坑里，没人管了，他揪了起来。
然后，姜明月牵着大傻子的衣裳，踉踉跄跄地终于走到了山脚下。
洪水已经直追过来了。
姜明月几乎是前脚上山，后脚，洪水就追到她们的身后了。
山脚下汇合的人，忙不迭地朝上面爬了几步路，那浪头都将好些人冲进了水里。
爬起来，全身湿透。
不过，不冲入水里，也是湿透的，天空中还在下着大雨。
也幸好这山脚下是万家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了。
冲入冷水中，被救上来，冻得直打颤。
还有更多人没走到山脚下，被水流冲向了别处。
一片哭嚎声。
黑灯瞎火的，是真的没有办法救人，也没有条件救人。
里正老叔整理一下，大约有一半的村民们，到达了这里。
大家吵嚷一片。
“我感觉水越来越大，还在涨，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还是要上山……”
“对，上山顶，我记得山顶上有个大山洞，可以避风避雨，咱们这样湿淋淋待在这里，明早上估计大家都会受风寒，受了风寒没药治就是等死了。”
“可是，这黑灯瞎火的，上山顶，老人孩子们都走不动啊！”
里正老叔大声道，“上山顶，找个山洞安顿下来，这水越来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退下去，都上山，大家互相之间拉一把。”
众人六神无主，也不敢留在这里等死。
听里正老叔的话一咬牙，继续带大家往山上走。
“后娘呢？你们谁看见我们后娘了？”最前面的万妞妞高声问道。
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见谁。
天上又没有月亮，就算脸靠脸，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只能靠声音来辨别。
万敬业也高声叫道，“明月，明月……”估计还是万妞妞提醒他的，这时候才记起姜明月来。
姜明月在人群当中应了一声，“我在这里，我没事儿。”
万敬业道，“好，继续往山顶走，我们山顶汇合。”
姜明月无力地翻个白眼……
大家伙儿一起朝上爬。
不需要赶时间了，只需要努力朝上爬。
姜明月记得这场洪灾将全村人困在山顶上，困了七八天才退去，因为是事先突发的，县里头没有准备，泄洪成了难题，村民们到了山顶上，也不会一下子就得救，什么准备也没有，吃喝都来不及带多少……
很是惨淡。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