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一转头,就见他眼光在自己身上乱窜。
“行了,”她颇为豪爽地推点心碟子过去,“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明日别来了,下个月再来。”
韩钦赫不说话,也不伸手拿点心。
“没点诚意。”
“你要什么诚意?”
他垂眸去瞥跟前的点心,再望向姜念,满面期待。
姜念只说:“你怎么这么幼稚。”
嘴上是这样说,手腕却已经抬了,捻一块塞他嘴里。
一块点心也不小,他全吞进去,肤色白皙的脸颊微鼓,咽得费劲,眼底笑意却没有下去过。
自此,他七日才来一回,回回都送吃食,这边的姑娘都习惯了。
没人再仔细询问,她们心中有数,养完这一批,姜念该跟人回去成亲了。
到了四月上旬,肥糯微黄的桑蚕结成茧,姜念又学了一日缫丝,这才算是学成了。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她抱着一盒贮存好的蚕种,跟男人上了马车。
人在身侧,韩钦赫心里微微踏实些,勾着她辫子把玩,又问:“你往后要养蚕?”
姜念不理会他的小动作,将装了蚕种的盒子放稳,随口答着:“还没想好,得再看看。”
“我就是想,一匹丝绸要织出来,是经了好几手的。”
“单说养蚕,除了蚕种和蚕妇,还得有桑叶,种桑树就得有田。”
“缫丝也费劲得很,若我是要织锦缎,那还得添一步,给丝线染色。”
“拿到了丝线,还得经手作坊,得有织机、织工……哦,还有花色也得定。”
“这些都做完,才是拿去铺子里卖。我先前虽进了一批货,可前头这些工序不甚了解,也不知哪一环挣钱,哪一环费……”
姜念转了个头,剩下的话堵在嘴里。
方才就顾着说话,也没注意这人何时凑近的,转脖子再猛些,怕是嘴都凑他脸上了。
韩钦赫却噙笑问:“知道哪一环挣钱,然后呢?”
姜念心道这不是心知肚明,缩着身子就要避开,却被人揽住后腰,又叫他欺身凑近几分。
“你把这些事规划得这么清楚,那我呢?”
他问:“姜念,你怎么安排我的?”
在岸口趁机换了兰絮,她身上除了自己的银票,也带不走太多东西。
唯独他赠的那个荷包,姜念收在褡裢中,带出来了。
“还真安排了,就看你肯不肯。”
“哦?”男人饶有兴致,“说说看。”
少女拍拍他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坐正些好好说话。
等他照做才开口:“先前进那批宋锦,我不是找你借了一万八千两白银,我八月才着手开始卖,先前说好的,几月回京几月开始算利息。”
韩钦赫听得蹙眉,“然后呢?”
“九月底我就卖光了,但那个时候你不在京里,我也没处还你钱,你只能算我两个月的利息,连本带利,我还你一万八千三百六十两。”
他头痛到捏眉心,“知道了,还有吗?”
“还有。”
他这才微微舒展眉头,“你说。”
“那批宋锦我卖得很快,但也为着快些清货,结交几个京都的布庄老板,最后到手也只剩三千两。”
“我寻思着,这点本钱我又要安置屋舍,又要雇人租铺子,难免捉襟见肘,所以……”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韩钦赫终于还是打断她,“就是想管我继续借钱。”
不等人反应,他再度追问:“你题字送我,勾着我追过来,就是想我继续当你的债主?”
姜念张着唇,顿了顿才承认:“是有这个打算。”
男人眼眶都开始跳,刚接到人的欣喜一下就被冲没了。
“那你知道,我追过来,是打算做什么吗?”
姜念当然知道,也是想着他来去自由,才会又追出去赠了那幅画。
“你嘛……”她轻声细气地说着,“你要带我去看青鹤。”
算她还有点良心。
韩钦赫忿忿想着,若她又说什么撇清干系的话,定是要叫她长长记性的。
“那还跟我算这么明白?”
他有意更进一步,却又太清楚,权柄握在姜念的手里。
自己可以暗示,点头却要看她。
被人一瞬不瞬紧紧盯着,姜念说全然不心虚那也是假的。
“亲兄弟明算账,”顶着重重压力,她还是对人说,“咱们两个,也得慢慢来啊。”
慢慢来,他们两个?
床榻都一块儿躺过了,彼此之间只剩个形式,还怎么慢慢来?
唯一慢的,就只有他的名分。
姜念不肯承认他。
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