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陆霆纪笑道,“陆霄练有没有和你说过,你也很像一个人?”
方青黛真的很想回敬一句:不像人难道像狗吗?
但她的修养让她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以至于,她依然维系着表面上的笑容,道:
“说过。”
陆霆纪眉梢微挑,她转而道:
“像他娘,我见过照片。”
话音落定,端着水果往客厅来的小梅和小桃都忍俊不禁,低着头拼命想把笑声憋回去。
一瞬间,陆霆纪的脸色极为难堪,不过他很快恢复如常,对方青黛挑衅道:
“姐姐该是没听说过,他曾有个相好的,是万家的表小姐李曼兮。两人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惜李曼兮出国留学,这才搁置了婚事,之后山高路远,不了了之。”
方青黛听得兴趣盎然,甚至抽回手来,从盘子里拿起一颗苹果咬了一口:
“所以呢?”
“所以,”陆霆纪深深看她,又道,“姐姐,你长得很像李曼兮。”
“像在何处?”方青黛搁下苹果,擦了擦手,这才站起身逼视着陆霆纪,“是我们都有长头发,都长了眼睛鼻子,还是像在,我们同为女人?”
她将擦手的帕子狠狠撇下,正色警告:
“陆霆纪,我之所以会与你过话并非因我愿意,而是因为,你是二叔的义子,是我丈夫的弟弟。我是看在我丈夫的面子上,对你尽叔嫂之谊。但若你仍不知廉耻,胡言乱语,往后咱们大门朝天开六亲不认,也是你应得的。”
她说完转身便上了楼,去的是陆霄练的卧室,而非她一直住的客卧,是料定了陆霆纪不敢进陆霄练的房间。
房门被她摔得砰砰作响,过了许久,也没有人来推开。
果然,陆霆纪是欺软怕硬的,在她面前胆敢屡次不敬,却连陆霄练的卧室也不敢进。
不过方青黛自认不比陆霆纪强到哪里去,来至陆霄练的卧室之中,她也不敢到处乱碰。仅仅坐在书桌后,拿起桌上的报纸读阅。
这些新闻她早间看过一遍,没什么新鲜的,倒是桌上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画的那张全家福摆在陆霄练的床头,这张陆霄练的单人照片则在书桌。照片上的陆霄练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风华正茂,朝气蓬勃,与现如今的沉稳干练大相径庭。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庞,继而落在照片最右侧出现的一角衣袖之上。
那是女人的衣袖,而且是件很新潮的洋装,仔细看还会发现,这女孩一定是与她并肩而站的,否则,两人的距离不会如此之近。
方青黛回忆起陆霆纪的话,心底突然生出几分好奇。
会否,这个与陆霄练合影的女孩,就是那个出国留学的万家表小姐李曼兮?
她端详着手中的相片,将它翻过来时,竟看到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永念吾爱曼兮。
“永念……”
方青黛喃喃读出这两个字,不由悲从中来。
若是活人,怎么用得上“永念”呢……
她叹了口气,将那相片又端端正正摆回了书桌。
陆霄练回来时已过了八点,小桃与他说起,陆霆纪是晚饭前离开的,方青黛则是七点半左右出了门。
陆霄练不着痕迹皱了一下眉头:
“她去哪儿了。”
小桃当然知道这话问的是方青黛,于是摇摇头道:
“方小姐没说,但是看上去很急,我们就也没多问。”
陆霄练闻言,心中烦躁更甚。
方青黛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有什么事总是不同他说,要么先斩后奏,要么独来独往。这上海是什么世道了,每天大街上都在死人,她还嫌日子过得太平吗?
他干脆,衣服也没脱,才进了门就又要往外走:
“我去找她。”
“少爷等等!”小梅喊道,“你看看这个!”
她边跑边喊,气喘吁吁地把一张请柬递给陆霄练:
“这是方小姐下午回来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没准儿,她是去了百乐门?”
百乐门,梁喻楠。
陆霄练看着这请柬上的名字,眼中掠过一抹狠戾。
梁喻楠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这一点,他在二十岁时就领教过了。
届时梁喻楠的企业有一批货要从陆家的码头出,适逢天降大雨,船只不能出港。陆霄练提前通知了各家,须等雨停才能恢复运输。但独有一船货,风雨无阻也要出港。
那是一整船的军需,前线亟待使用。
他亲自负责押运,原本是算好了时间,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哪成想,梁喻楠居然暗中派人跟踪偷袭,杀了他好几个兄弟不说,那船军需品的运输也全被耽误了。
因着是秘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