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转,那日的襄阳长公主赏花宴上,温娇一袭鹅黄,面上不施脂粉,只淡扫了蛾眉,插戴了几支簪子,坐在一树玉兰花之畔。
清洁扶疏的玉兰,娉婷清净的美人,一时难分彼此。
襄阳长公主办这次宴会,名义上赏春花,实际目的则是为走出不幸婚姻的殷温娇择婿。此事除了李淳风是算到的外,亦有几家公子猜到了些许内幕,明里暗里地打量着这位远离长安贵族交际圈十五年的娇妍女子。目光中有惊艳,更多的则是对她身后的殷相势力的渴慕与向往。
李淳风则觉得此女在脂光粉艳、珠围翠绕的贵妇中,有一番别样的洁净之感。这令他联想到自己的好友袁天罡,对方身处尘世,对洁净的追求则上升到了怪癖的程度。也不知道他俩若是有缘碰面,又会对彼此的印象如何?
心念一动,他悄悄地卜了一卦,结果甚好。
“不错,小弟是故意引天罡兄与妫川郡夫人相见的。不知两位如今是何情形?相处得可还投契?”李淳风好奇道,头回试着做月老,他还是很热心的。
“轰”一声,热血上涌,袁天罡的脸不再发青,而是红得一发不可收拾,结结巴巴道:“这、这叫人怎么说?”
李淳风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哪里会不明白的?当下不禁放声大笑。
春尽夏初的长安总是多雨,昨夜才淅淅沥沥地下过一场,今早又是乌云漫天,堪堪又在酝酿着雨意。城门的守将抹了一把铠甲上的湿气,得意道:“还好我婆娘早起又给这甲上了一层油,不然就这几天这破天气,非得锈了不可!”
这厮又在秀自家娘子贤惠了。左右暗暗磨牙,决定狠狠宰一顿这个爱秀老婆的狗男人,于是笑道:“好久没尝过嫂子的手艺,待会儿下了值,弟兄们买两坛子酒,去你家喝两盅?”
“怎么不成?酒不好我也不应哈。”守将欣然答允。
回答他的是众人一脸鄙夷的嘘声。
守将厚着脸皮道:“我婆娘累死累活给你们做饭,你们就提两坛劣酒就想交差,也好意思?”说话间余光猛地瞟见一人,觉得有些眼熟,喝道:“那边那个谁?站住!”
那人正要越过他们进城,闻言立住脚步,他的同伴也随之停步。两人都身着布衣,做客商打扮,面色黄黑,显然是常年行商风吹日晒所致。
“这位将军,我们是贩胡椒的,这是我们的路引。”那人将自己的路引双手奉上,底下还夹着一小锭银子,态度识相极了。
守将没有接那银子,而是对着一排画像,看了一遍又一遍。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看了看,又盯着那人的脸仔细端详。这画像是丞相府上给的,各城门的守将那里都有,说是让他们仔细盯着,如果遇到画像上的人,便设法多留他一会儿,再通报相府的人过来认人。
画像上的青年男子一副书生打扮,面相斯文俊秀,眉宇间气魄轩昂,一看便是个春风得意前途无量的读书郎。而眼前的这位胡椒贩子,虽然也看得出眉眼俊秀,但肤色黑黄,眼角隐隐有皱纹,面孔瘦削得快要看出颧骨来,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奔波风餐露宿吃了苦头的。比起他的蔫巴劲儿,他身边的那个倒是面孔丰满方正,双眼明亮有神,微微留了些胡须,身躯魁梧,是个神采奕奕的好汉子。
不大像,可是也有点像。
守将心下迅速的权衡了一番,大声道:“你们的货呢?”
那人谦卑地笑着:“就是后面的那辆大车。”
守将点点头,大踏步上前去检查。车里果然装的都是胡椒,辛辣而别有芬芳的气息四溢,喷得他险些睁不开眼。隋唐时期胡椒既有香料的作用,又可以入药治病,可以说是贵比黄金的稀罕物。这一辆大车里装了少说一千多斤胡椒,可是价值不菲。
不过守将守着这长安城,来来回回的奢侈品商人见过不少,倒也不以为意,只是仍旧觉得那个胡椒商人与画像有些相似,故而假借检查货物的缘故,把他们拖在这里,同时给底下人抛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去通知相府的人。
那人留意到了守将的动作,黯淡无光的瞳仁里掠过一道阴鸷的光,扯了把身旁的汉子:“敖兄!”
那汉子立即把住他的手臂,刮起一阵风,霎时吹得所有人都迷了眼。待风停了,别说这两个可疑人物,连那辆装了胡椒的大车也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呆了呆,几乎以为看花了眼。守将最先反应过来:“快通知相府,那人进城了!他有个武艺高强的帮手,我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拦住!
”起初只是怀疑,还不确定这个胡椒贩子是不是画像上的人,可这么一来,瞎子也能看出来此人身份不对劲!
东郊,陈宅。
一地菜圃,两个鸡窝。
羽毛初成的小鸡迈开两条细细的长腿满菜圃乱跑,能红面无表情地撒着小米喂鸡,脚下熟练地绕开种好的菜。碧玉提着瓦瓮在旁边浇菜,菜圃的泥将她的绣鞋污了大半,莲花图案被泥盖住,只剩了半边在外边,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