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娇霍然坐起,身下是布衾棉被,眼前是青布床帐,绣着活泼而鲜艳的杜鹃花。她自己只着亵衣睡在里面,分明是晨起睡梦刚醒的模样。一时间,她还以为自己只是风寒初愈,刚刚从火灵儿的发汗心得中获得治愈。
什么龙王龙婆上门,什么黑白道士下棋,什么烛方思携夫请罪,什么太白金星荡魔天尊,都只是她生病精神脆弱之时的一场幻梦。
一摸额头,冰冰凉凉,并没有烧糊涂的迹象。
哦,是她失去如意珠后太过心疼,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温娇叹了口气,大梦总是美好,可醒来的那一瞬要面对的现实总是空虚,真是受不了这份落差呐。
推开被子,她坐在床边,用脚尖去够她的鞋子。如意珠清淡的灵气如温水般游走全身,驱散了她兀自朦胧的睡意。这宝物就是有这样好处,哪怕它提供的灵气迟早会供应不及温娇的需求,可还能做清洁身体之用。有了它,温娇连洗漱都省了。
等等,如意珠不是早就给了汉水龙王换他降雨了吗?
温娇一凛,迟疑地一抬手,果然在熟悉的位置摸到了自己的莲华如意宝相花钗。
钗得了,所以龙王夫妇还钗的事不是梦。那其他……
温娇手忙脚乱一通找,顺利的在怀中找到了一只墨玉瓶。打开,金光混合着丹香喷薄而出,晃得人眼花。待温娇适应之后,才看清里头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金色丹药。
金丹有了,那法剑呢?
剑未找到,倒是发现双臂上多了一对臂钏。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材质,严丝合缝地扣在手臂上,不觉得沉,反倒像是多了一层皮肤一般的温软妥帖。左边的臂钏是蛇形,通体翠绿,惟有双目是金色;右边的则是龙形,全身耀金,惟有双眸翠绿。二者皆是口尾相衔的样式,明艳华贵中自有一番庄严莽荒之美。
温娇抚摸着臂钏,隐隐听见蛇嘶龙吟之声伴着锋利剑气自其中传出,令人心神皆战栗。她有些迷惑,难道这便是法剑?那道书呢?
一念及此,忽有无数文字自脑中涌出。
“太阴化生,水位之精。虚危上应,龟蛇合形。周行**,威慑万灵!”她不由自主地颂道。而后自己把自己弄愣了。
她好像成功求到了仙,不仅求到了仙,还走狗屎运的拜了其中很是响当当的一位做了师父?
温娇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正自怔然间,忽听火灵儿进来,见她坐在床上发愣,叫道:“你可算醒了,贾权他们都快被急死了。你要是再不醒,他们就该抬着你回长安了。”
温娇抬眼:“我睡了很久吗?”
火灵儿道:“什么叫睡了很久?你是睡了整整半个月。那天你偷溜出去就不见了,大伙到处找你,最后在城外的一棵古梅花树底下找到的。你一直睡着怎么都不醒,请了郎中瞧,也瞧不出什么毛病。”
她好奇地绕着温娇看了几圈,“最稀奇的是,我给你喂水喂吃的,你是既不吃又不喝,就这么着竟然没渴死饿死,一直面色红润,气色好得不能再好,实在奇了怪了。贾权急得呀,差点把给你卖茶的那家茶肆的掌柜给告了,还是郎中诊断,说你身体好得不能再好,他才罢休的。”
温娇颇觉抱歉:“累得那掌柜的差点惹上官司,我得跟他道声歉才是。”
说话间,忽听外面锣鼓震天,由远而近。温娇披着衣服下床,推开窗,只见人们披红挂绿,吹吹打打,抬着一尊女神像经过。两边观者如堵,极是喜庆的气氛。
“半个月,本地县太爷接到灵官托梦,说是掌管此地风雨的龙王爷被调了职,新上任的是个女神。县太爷便叫工匠重新做了塑像来,把原本的龙王爷换下去。”火灵儿趴在她身边的窗棂上,也来看热闹。
温娇凝目,见那女神像圆脸方额,容貌丰满,琉璃珠做的眼睛颇有灵气,是个极有福气的相貌,不由摇头微笑:“不像。”
“什么不像?”火灵儿问。
温娇见她并未将这桩事与那日所见的龙王夫妻联系到一起,事关龙王夫妻的家务事,她既没猜到,她便不便多说,便道:“没什么。”
人群从窗下经过时,温娇望见烛方思夫妇也跟在队伍里头。老龙见她正望着自己,挽住烛方思的手臂,朝楼上一指。烛方思也望了过来,朝她微微点头。银发间横插着一支玉钗,钗头琢为鱼形,玉质莹莹润润的,仿若一泓被月色浸透的秋水。
温娇愣住。眼望着二人随着人群越走越远,她只觉得所有的锣鼓声与喧嚣声都簇拥着那尊神像远去,连带着一起带走了她心底所有的烟火气。
她眼望着神像远去的方向,心中忽有明悟:“火姐,我求你一件事。”
“不要叫人火姐啦,你是我东家,这么叫怎么好意思?”火灵儿笑道,“你要我做什么事?”
温娇垂下眼:“我想入武当山修行,今晚就走。我会留两封书信,一封给贾权,说明前因后果。另一封给我爹娘和阿弟,说明我的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