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年前的南极科考
【南极科考第十天】
北纬32度，凌晨三点二十一分。
洋上不仅浮动碎裂的冰块，还有一只科考船，船头插着中国红旗，在风中旗帜不断摇摆飘扬。
所有科考人员来自全国各地，成立了一个科考团体，乘坐南极星号远渡重洋。凌晨时分，很多队员都因为感受到了强烈的震动而难眠，船舱里的很多东西都掉落一地。
何娇娇躺在床板上猛然间被震醒，像一场噩耗来临，忽的从被窝里弹坐起来，掀开被子，额角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背脊发凉粘湿衣衫。
大口喘着粗气，指尖发抖的捏紧衣角，镇了镇思绪穿上雪地服和雪地靴推门出去。
地上满目玲琅，纷纷杂杂洒落各种东西，罐头，面包，饼干，即食面……再抬首一看，所有人都已经出来了，脸上也一副惊惶无措的神情。
此时的船厅还没顾得上开大灯，而且北极的天是看不见月亮的，所以显得愈发昏暗，如同世界末日一般苍凉。
何娇娇的目光在昏暗的，黑压压攒动的人头里不断逡巡，终于，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被兜在嗓子眼儿。
她看到顾离了，时间仿若凝固，沙漏里细碎的流沙被堵在纤细的玻璃瓶口，久久不动。
顾离不知何时摘了口罩和防风眼睛，俊秀白净的脸上神色自若，唯独下颏一点青苍的胡子方才显得出他最近的疲惫与憔悴。
冰层，是科考队面对的一大考验。破冰船像一把锋利的剑，打破厚实的冰层，带着科学家驶向更高纬度的海域。可最近行驶极其困难，冰层密度越来越大……
见他平安回来，何娇娇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身体不听大脑使唤，那脚步早已虚浮的奔向他，一头冲进他的怀里。
船舱里的人也松了口气，面上有了轻松的笑容。
何娇娇的脸贴在顾离依然寒冷的衣服上，骤然发现他身上不再是以前那淡淡的薄荷烟草味，而是一种凌然的，清新的水腥气。
这气息让她的心脏回归平稳跳动，像寒天雪地里一个坚实又暖和的罩子，把自己结结实实的保护在一个方寸之地。
手慢慢抚上他的腰间，嘴里轻轻喃喃，声若蚊吟，“太好了……”
他猛然顿住，像触碰了内心深处的一个最脆弱的东西，那一只手也不听使唤的抚摸上她的头发，指尖触碰微凉柔软的发丝，让它们顺着指缝滑下去。
船舱里的灯终于亮起，明晃晃的白炽灯一盏接一盏，忽的照亮每一个人那略显憔悴的面颊。
顾离轻轻拍了拍何娇娇的头，又慢慢把她从自己怀里放出来，这才对大家汇报“我和老魏看过了，冰层密度太大，别说去观测站了，恐怕咱们连这片儿海域都过不去。”
魏长宇挠了挠头，眼睛瞥了下小窗户外一望无际的冰川，“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等天气转暖……”
他说的没错，现在是十二月，冰层密度自然是北极最大的时候。
顾离颔首，之后又嘱咐大家继续休息，可经过这么一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心脏依然噗通噗通，许多没经历过的，腿还在发抖。
同样的，何娇娇也不敢再睡，她裹紧衣服走到甲板上，在木头椅子上坐定，端起一杯热水放到嘴边慢慢呷几口。
在无比寒冷的地方，稍微温热的水都能冒出白气，和她呼出的气混揉在一起，氤氲的如同远处冰川的雾气。
从迷惘惘的气息中，她微微抬眸可隐约瞧见顾离正朝自己走来，身姿挺拔，就是厚重的雪地服也无法轻易掩盖那极好的身材比例。
顾离走过来坐在她一旁，踟蹰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已经没事了，怎么还不睡觉？趁空闲睡一会，马上该轮到你测温了。”
何娇娇摇首，“不睡了，这天一直暗着，我都快习惯不睡觉了。”她双手攥紧掌心的保温杯，怔望仓皇无边的海，蓝得没有杂质，水天一色，让人眼睛和脑仁儿发昏。
接着，她又说“夏天，人们在北纬30°穿着短袖挥汗如雨时，北纬66.5°以上的极地，零下的气温属于常态，一片冰天雪地。”
“这就是北极，你一直梦想要来的地方。”
“嗯。”何娇娇喉间发出轻哼。
天尚有点余晖，乍到室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渐渐看到了挂在半空中隐隐的条带。
甲板上的人逐渐多，何娇娇一开始还以为是夜光云，旁人告知那是极光。
她突然想起，前人说过极光用肉眼看不清，用相机反而能看清，于是赶紧跑回船舱拿来相机。
果然，屏幕中看到了绿色的条带，似乎是静止的，观测许久能见缓缓地流动。除却天边流动的淡淡极光，天顶又有丝状的夜光云。
室外寒气逼人，尤其冻手，但今夜无风，海面不见一丝波澜，如镜面的海水绵延到天边，间杂着浮冰。
这是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