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映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扇半开的小窗。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道路上,秋风轻啸,一条茜色披帛宛如一条绯色的柳枝,循着窗扉,在这阴沉的秋日里,静静的随风招展着。
张玉映唯恐惊动了车厢外的人,不敢有过大的动作,又怕他们突然进来发现端倪,一颗心当真是七上八下。
或许上天也在帮她,就在这关头,又一阵风席卷着秋日的潮湿奔涌而来,她瞅准时机,松开了手。
那条茜色的披帛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风中飞舞起来……
一个着青衣的骑马婢女瞧见,不由失笑:“是哪位娘子不慎被风吹落了披帛?”
再一瞧,又觉惊奇:“好像是我们家衫裙里配套的一条呢!”
左右也并不急着赶路,出于一点负责售后的心态,她同自家主人交待一句,催马追了过去,等再回来时,却没了声音。
罗十三娘还纳闷儿呢:“捡到了,就给那位娘子送去吧,人家还用不用倒是其次,总要物归原主的……”
那婢女通过窗户,将那条披帛递给她,神情不安,低声说:“娘子,这上边有血,是刚染上去的!”
……
乔翎说要同姜迈一起到庄子里去住一段时间,顺带着叫公孙姨母替他诊脉,这却也不是一句虚言。
这原就是他们早先约定好了的事情,只是却没想到,最后竟因为玉映的失踪而提前了。
徐妈妈对此有些担忧:“看这天色,只怕马上就要下雨了吧……”
乔翎这才反应过来,不免赧然。
她只顾自己的事情,却难免疏忽了别人。
姜迈却道:“就是因为要下雨,才想去庄子里住几天,秋日阴冷,泡泡温泉,也会好一些。”
徐妈妈见他想去,便不说什么了,温和道:“那我这就去给您收拾行装。”
等她走了,乔翎很不好意思地凑上前去,支支吾吾:“我……”
“没关系,”姜迈读懂了她的歉然,却温和说:“我本来也想去的,并不妨碍。”
他说:“没有比人命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想做的吧。”
乔翎定定的看着他,用力的点一下头:“好!”
她的东西其实并不多,素日里需求的也少,倒是姜迈体弱,连药带行李乃至于形形色色的东西,不一而足。
只是好在正院这边人多,徐妈妈也得力,听了上头两位主人吩咐,当天就收拢起来,启程往城外庄子里去了。
姜二夫人的陪房知道,悄悄同她说:“太夫人与国公居然一起出城去了,这可是件稀罕事!”
梁氏夫人是继室夫人,姜迈是原配之子,两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没真的生过龃龉,但步子也没有如此一致过。
姜二夫人正准备说“这是人家自己的事儿,跟我们也没关系啊”,就见陪房又往自己面前凑了凑,用更小的声音,悄咪咪的说:“我听说,其实是太夫人跟太太有些口口口口的关系,嫁给国公,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现下往温泉庄子里去,会不会不是国公想去,其实是那婆媳俩想去私会?”
姜二夫人眼前一黑!
她深吸口气,板着脸斥道:“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种胡话,以后不准叫我听见!”
……
乔翎协同姜迈、梁氏夫人一道出京,往城外温泉庄子里去安顿下来,马上便与梁氏夫人悄悄会合,婆媳二人改换装扮,预备着出门办事。
梁氏夫人见乔霸天穿的简朴利落,并不奇怪——婆媳二人头一次见面的时候,乔霸天走得就是这个风格。
她只是稍有些惊奇的看着乔翎腰间悬挂的那柄长剑:“这是哪儿来的?”
乔翎笑眯眯道:“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呀!”
梁氏夫人于是知道,原来这就是那把引起了乔霸天与二公主那场大战的罪魁祸首。
她问了乔翎一句,将那把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细细端详几眼,不由得道:“好生古怪,剑身上居然还有山脉的纹路?”
乔翎附和地点点头:“是很奇怪呢!”
略说几句,便一道出了门,往神都城北二十里路的四方客栈去了。
那也是周七娘子联络到掳走玉映之人的地方。
乔翎佩剑,梁氏夫人负刀,二人并不曾佩戴帷帽,骑马到了四方客栈门外。
两人稳步入内,原先嘈杂的客栈大堂为之一默,寂然几瞬之后,才重又响起了低语声,不多时,再度热闹起来。
神都城外是有官家驿站的,官宦、豪商乃至于有些身份的人,多半借宿于官家驿馆,亦或者鼓一口气进入神都城内歇脚,是以会在这四方客栈里盘桓的,多半都是三教九流的底层人物,亦或者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暧昧人物。
如乔翎和梁氏夫人这样的美人,在这里是很少见的。
走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