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某人而抱成一团的台谏官。
……
正如唐介所料。
自午时起,弹劾苏良的奏疏便如雪花般呈递到了垂拱殿。
有人称苏良有结党营私之嫌;有人称苏良标奇立异,言行不检,实为窃国变法;有人称苏良乃是范富二人的爪牙,须将其停职查办……
还有人写了数千字奏疏,分析了苏良这两年来的所作所为。
认为苏良先动土地,后动商贸,筹建南郊市集时还想动一动禁军,才疏志大,怀奸不忠,乃是又想兴起窃国误民的新法,应重罚。
赵祯还是比较靠谱的。
所有的弹劾奏疏,皆留中不发,置之不理。
当下的常朝,乃是五天一朝。
恰逢明日便是朝会,官员们本想着在朝会上弹劾一番,哪曾想赵祯以身体不佳为由,直接取消了朝会。
而官员申请奏对,赵祯也是一律不见。
两日后。
由于台谏缄口,全未发声,一群臣子将御史台和谏院也弹劾了。
当下,两府三司的相公们都还没有表态。
他们也在观望,观望赵祯的态度,而赵祯完全没有表态。
而真正闹起来的臣子,以馆阁之臣为多。
这些官员。
一部分来自昭文馆、史馆、集贤院。
一部分来自太常礼院、宗正寺、国子监、司天监等。
弹劾者大多都是亲戚儿孙甚多的老派官员,年龄也都在四十岁以上。
这些人,有了范富变法的经历后,尤为害怕变法。
他们怕变法将自己的官位变丢了,将他们儿孙的仕途变丢了。
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官位最重要,其次是儿孙的前程。
至于朝廷亏不亏空,他们无所谓。
每个人都觉得朝廷多养几个人,并无大碍。并且他们认为自己为朝廷出过力,朝廷就应当厚待他们和他们的子孙。
又一日,午后。
皇宫左银台门前,十余名官员被赵祯再次拒绝后,无奈地在廊道下徘徊。
他们觉得自己是正义的。
是为全天下的官员来讨说法的。
是要官家罢黜苏良这种贪清誉而怀奸不忠的官员的。
哪曾想,官家根本不予理会。
近来,赵祯龙威正盛。
他们根本没有如台谏官那般的勇气,敢在垂拱殿门前大声喧哗,强势面君。
这时。
一名胡子花白的官员说道:“诸位,官家不见我们,定是想着将此事放一放,待民间讨论不多了,再处理此事。官家心善,被苏良蒙蔽,我们却绝对不能再等了,我建议,我们现在去围堵御史台,让苏良站出来给一个说法!”
此官员名为许修信,现任集贤殿修撰,乃是靠着其父亲的恩荫做了官。
其不过四十岁,但胡子头发都已泛白。
因为他生了六个儿子,还有三个没有靠恩荫安排上官职。
一家人,全靠着恩荫过活。
若苏良变法将恩荫变没了,会要了他一家人的命,故而他是弹劾苏良最积极的那个人。
“对,我们现在就去御史台,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又一名馆阁官员说道。
“我们才十几个人,斗嘴是斗不过那群御史的。我建议,我们各自再去喊一些人,声势闹大一些,闹大了,官家就不得不出面了!”
“对对,我们要聚集百官,将此事彻底闹大,让官家看到我们的诉求!”
……
半个时辰后。
上百名官员浩浩荡荡,一脸严肃地围堵在御史台门口,高喊着令苏良站出来,给众人一个交待。
而此刻,御史台内。
唐介将袖子一撸,朝着身后的官员们说道:“诸位,我们现在便出去与那群老顽固理论一番!”
苏良从后面跑出来,连忙拦住众人。
“子方兄,莫生事端。你们若都出去,就变成御史台与官员们的争论,到时人人挨罚,岂不是丢了御史台的脸面!”
“这是我与他们的事情,让我一人出去即可,放心,我能应对。”
唐介见苏良甚是笃定,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时。
站在后面的监察御史里行吕诲朝着苏良道:“景明,若打起来了,你喊一声,我就站在门后,直接就能出去救你!”
吕诲的爷爷吕端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
而吕诲遇大事,有时糊涂、有时不糊涂,但小事上从来不糊涂。
苏良觉得他是所有台谏官中,最擅于人情世故的人,不过还未落俗。
苏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咔!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