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一大早。
苏良身穿青色官袍,笑容灿烂地出现在谏院门口。
若是换作他人。
一身朱紫换青袍,正三品眨眼变从七品。
免不了要哀怨一段时间,见到同僚甚至抬不起头来。
但对于不太在乎官阶和俸禄的苏良而言。
感觉到的最大变化。
就是换了一身不同颜色的官袍,政事公务也少了一些。
当下,台谏合流。
台院与谏院的职责几乎一致,苏良要做的还是监察、谏言之事。
苏良刚入谏院。
就看到台谏官们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两列。
一列是谏院官员。
有知谏院欧阳修、左司谏何郯、右司谏周元、右正言赵抃等。
一列是御史台官员。
有侍御史兼知杂事范镇、殿中侍御史吕诲、监察御史韩绛等。
赵祯本欲立范镇为御史中丞。
但范镇拒而不接,只愿暂知御史台。
赵祯只好随了他的愿,将这个位置继续为苏良留着。
“苏中丞早!”
众台谏官同时朝着苏良拱手,一脸认真。
在他们眼里。
苏良为保大宋南境安稳,放弃个人名节与仕途,实属大义,乃是当朝最优秀的台谏官。
无论苏良身居何位,都是他们心中的台长。
苏良嘴巴一瞥,笑着道:“都调侃我呢,是不是?”
“当下就数我官阶低,你们行此大礼,我是不是要磕一个给你们回礼呀?”
此话一出,众人都乐了。
范镇率先说道:“景明,我们想着你心中委屈,已经商量好了,在外面,你是谏院左正言,在台谏,你还是台长!”
“你们想得美!当台长多累,我现在就只做一名谏院左正言,一切由欧阳学士为我遮风挡雨!”
一旁。
欧阳修没好气地说道:“我们本来还准备安慰安慰你,看来没必要了,你根本无须安慰,老夫还准备写一首《苏景明秋日左迁感怀》,悲秋一番呢!现在看伱是一点都不难受,老夫一句诗也吟不出了!”
“哈哈哈哈……”
众台谏官都笑出声来,然后说说笑笑地朝着衙门走去。
只要苏良在台谏,台谏的氛围就非常好。
官员之间,没有民间传言的尔虞我诈、政事阴谋、党派之争,只有一颗颗赤诚的强宋变法之心。
……
午后。
一间比台长衙署小了足足有一半的房间内。
苏良躺在一把铺着软皮毯的躺椅上,睡得正香。
他向来有午后小憩的习惯。
今日朝堂各个衙门都在忙着南征大军的封赏事宜,苏良作为不会再被封赏的参与者,自然也不会去为南征大军准备封赏事宜。
他预计。
整個十月上半旬,自己都会非常闲适。
就在苏良睡得正香之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他刚睁开眼。
便看见两府的相公们,文彦博、富弼、张方平、曾公亮、吴育、宋庠六人都黑着脸,走进屋内。
后面还跟着欧阳修和范镇。
欧阳修朝着外面的吏员说道:“你二人,在前面值岗,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屋三丈以内。”
随即,欧阳修还将房门关住了。
苏良的屋本就不大,还设有茶台和书架,而今一下子挤进来八个人,显得非常拥挤。
苏良看八人似乎都不是很高兴,不由得有些懵。
“诸位……诸位相公,这……是怎么了?又是黑着脸,又是不让人靠近,又是关房门的,是我……我又犯错了?”
这时,曾公亮看向苏良。
“景明,你评一评理。狄汉臣平定南境,使得广南两路百姓安泰,老夫我愿自降为枢密副使,使得狄汉臣升任枢密使,有错吗?”
“此举不但可彰显官家隆恩,又能鼓舞我朝将士士气,一举两得!”
苏良还未开口。
文彦博便也看向苏良。
“景明,令狄汉臣升任枢密副使,我没意见,但绝对不能让其升任枢密使,武官任枢密使,实乃国朝未有!”
“顽固!老顽固!你平贝州一城之乱,便升为宰相,狄汉臣平叛广南两路,还不能做枢密使?”曾公亮反驳道。
这个反驳,文彦博还真没法接。
一旁。
张方平接话道:“曾枢相,不是狄汉臣功绩不足,而是武官若任枢密使,不符合我朝的文武制衡之策!”
“对狄汉臣,可以厚赏金银,可以封赏其子,但绝不可使其任枢密使,不然日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