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湫下意识心中漏了一拍,只想到一句话:灯下看美人,便是不美也动人。
更何况姬溯。
一瞬之后,烛光又亮了起来,宫人们急急进来关了被风吹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姬未湫骤然惊醒,心若擂鼓。
姬溯见他只看着他不说话,问道:“怎么?”
姬未湫咽了一口口水,几乎是狼狈地站起身来,他垂首道:“今日天色已晚,臣弟就不打扰皇兄歇息了,臣弟告退。”
姬溯淡淡地应了一声,姬未湫保持着镇定走出了寝宫,他跨出门槛,一手控制不住地按在胸口,心跳快得甚至让他有些腿脚发软,耳边全是心跳的声音。庆喜公公送他出来,见状连忙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姬未湫道:“没事,可能晚上吃多了,来得又匆忙……公公不必送了,我去歇会儿就好。”
庆喜公公这才放下心来,这几步路确实也没什么好送的了,他瞧了一眼小卓公公,小卓公公立刻上前扶着了姬未湫:“殿下,奴服侍您。”
姬未湫点了点头,跟着小卓公公去了偏殿歇息。
似是看出姬未湫不太舒服,宫人们办事的速度也比平时更轻更快,小卓一个眼神,宫人们就试探着上前,见姬未湫没有阻止的意思,很快就帮着姬未湫脱了外衣,又端上了热水供他洗脸擦手,顺顺当当地把他安放到床上躺下,姬未湫躺在被子里,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让心跳缓缓平复了下来。
真是要命了。
他就应该距离姬溯远远的,哪怕急着将这件事报给姬溯,也不该入寝殿,就该等到明天,左右要一起去上朝的,路上他提一嘴不就完了吗?
何至如此。
姬未湫翻了个身,无声地苦笑了两声,揽着个枕头过来抱着想要睡觉,不多时,他就放弃了——他对自己也有点数,心里有事就很容易失眠,他拉开床头的抽屉翻了翻,他记得好像是在这里……
哎!找到了!
姬未湫摸了个小瓷瓶出来,他这么聪明的人,碧云酿好不容易拿到手了,怎么会只装一个酒葫芦呢?按照他就两小杯的量,装一个小瓷瓶刚好够他安安稳稳睡一觉的,故而当时偷偷装了几个瓷瓶,后头也忘记了要带走,一直放在这里。
宫人大概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所以也没有收缴走。
他打开瓷瓶,闻了闻确实是这个味道没错,便仰头喝了下去,紧接着安然躺下,等待着睡意降临。
他在睡着之前最后一个想法是:他这算不算借酒浇愁?
应该算吧。
***
翌日上朝,姬未湫照例是被拎起来的,不过到底因为喝了酒睡得好,倒也不觉得头疼头晕。他出了殿门还没几个呼吸,便见到御驾出来了。
这时间点卡得刚刚好,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刚好就是他站定了,然后姬溯就出来了。
已经好几次了。
应该就是故意的。
不过姬未湫也不觉得稀奇,他多大脸啊,让姬溯站外面等他?这么多宫人在旁伺候着,他和姬溯上朝的时间又是一致的,宫人们稍稍配合一下,就能达成这个结果。
姬未湫呵了一口气,仿佛看见若有若无的白雾升起,他心里豁了一声,这是一夜入冬啊!
这天气可真够冷的了。
大概也是因为冷,姬溯没有与他在殿门外闲聊的意思,各自上了车就往太和殿去了。
今日朝上果然是刘御史当庭掺吏部尚书周拓教子无方,当街纵马,调戏良家,逼死民女,证据确凿,如此种种罄竹难书,请姬溯严惩。
姬溯听罢,看向吏部尚书,这位老大人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摘下了官帽请罪,只说是力不从心,管束不力,不敢再腆居尚书之位,请求辞官还乡。
姬溯应了,又赐了个五品员外郎的品阶,言下之意就是不计较周二的破事了,叫他风光返乡养老。周老大人谢恩后站到了一侧,等待退朝。
退朝后,姬未湫与顾相几位阁老率先出了太和殿,刘相叹息道:“周老大人一生清名,没想到毁在了儿子手上。”
顾相摇首:“刘相爷怎得不知他是急流勇退呢?”
这众人又何尝看不出来呢?姬未湫都看出来了。
周老大人辞官辞得太爽快,几乎是刘御史刚说完,他辩都不辩论一下,直接脱帽请罪,辞官走人。虽说人证物证俱在,但他还是可以强行狡辩一下的,比如说昨日那美貌少年是收了钱的,有意勾引……吏部尚书,权力大得很,很多事情不必他刻意去做,自然有人替他办好。
只要受害者不是个完人,周老大人就有可转还的余地,大不了罚俸降职,还不至于辞官。
姬未湫看向了顾相,顾相对着他笑了笑,应该是等到文渊阁再与他说的意思。
王相则是阴恻恻地说:“毕竟得罪了瑞王爷,周老大人不致仕又能如何?”
姬未湫笑得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