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秀丽眼中,这些全是七彩之“炁”所凝,像一个又一个大泡泡。
泡泡里,凝着云娘夫妇半生因由。
书生不肯受贿,不肯包庇欺男霸女,打死贫民的恶少,不断被打压,他蹉跎十年,怒而弃官还乡,与妻隐居田园。
善良的女子在施粥布药,她忧虑地对丈夫说,今年收成不好,不收租子。天灾人祸,夫妻数年布衣而过,修桥补路,连年布施,扶助佃户。但他们因此,而一年一年,不如其他地主乡绅富庶。
他们的田地被其他乡绅看中......官商勾结,巧取豪夺,夫妇俩的地,一年比一年少,家境一年比一年坏。
书生兼职教书,女子做针线,对被他们资助长大的孤儿说,你以后,一定要做好官,为黎民伸张。
某一任,下明知是诬陷,还要勒令书生以田赔偿某劣绅的县官,赫然是长大之后的那孤儿.....
孤儿对书生和女子说,他也想过做好官,但做您这样的官,没法在官场一直走下去......
有的泡泡里,是他正在沧桑而花白的头发。有的泡泡里,是她辛苦而日益消瘦的躯体。
有的泡泡里,是他耗尽的心血,有的泡泡里,是她逐渐失去光芒的眼睛。
有的泡泡里,是他们在后来被夺去的祖宅,欢乐而渡的青春生涯。
有的泡泡里,是夫妻情浓,举案齐眉,书生为妻亲自熬煮的鱼汤,......
他们曾经的喜怒哀乐所系,逐渐被有形的世界,无形地抽取殆尽,只剩下,至死不消的善良。
李秀丽那时抬起头,就看到了走出门要自杀的老翁。
【还给他们吧。】有人说。
于是,李秀丽游步而前,衔起女子的炁所化的一株稻禾。那是她还健康时,因过度的劳累而消耗的“炁”。
她夺回来的,有限。但至少,可以将健康与部分青春,还给他们。
炁入肺腑,元炁充盈,老媪逐渐复苏。
而她鱼身上,那一条无形的联系,也因此明显加固,逐渐能够帮助她在躁动中定下基本的神智。
此后,十个人,十天,十道锁链。
到现在,她即使再进到那神奇的境界,与那奇异的生物共鸣在宇宙之中,这些无穷的痛苦呓语,也只能爬到她的两节尾巴处,没法再那么明显地影响到她了。
所以,这十天,她虽然还有论坛断开联系的郁闷,有记挂着姜家姐弟的烦躁,也有被夺去天书而落于陌生人之手的焦虑,却并没有那么不安。
因为她发现,这个野人,似乎、大约、应该,不是她或者姜熊、姜虎的敌人。
相反,他在以另一种方法,变相地教她怎么遏制“后遗症”,实际上是在帮她。
忽然,星宇间,探出一大掌,在她身上轻轻一拍,拍落了她的胡思乱想,酒疯子以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对她说:【凝神。】
她晃了晃脑袋,从他掌下躲开,熟练地开始环顾“宇宙”,在这些呓语里,分辨、寻找“乞婆”、“病夫”一人的“炁”。
找到了!
她一摆尾,嗷呜一下咬住,往外拖。
无视了隔壁“宇宙”的再次怒吼。
吼了十次,她都快习惯了。
*
“鱼仙是在发呆?”严内侍等了一小会,看那罐中鱼一动不动,就问酒疯子:“当真能显灵?”
话音刚落,严内侍忽然七窍流血,噗通一声,直挺挺地往地上栽去!
周边从人都慌乱地大叫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扶:“严公,严公!”
邱阳知府大感不妙,瞪着酒疯子:“你使了什么妖术?”
酒疯子微微一笑:“我没有对严公做什么。是他,对这一人做过什么。”
他的眼睛里,映着凡人看不到的一幕,许多彩色的炁,正从天幕四方飞来,凝聚在银鱼周边。
其中最大的一道,来自于这位严内侍。
他周身的大半的炁,正源源不断地飞出去,汇入陶罐周边正在成型的景象。
“问问这位严内侍,当年剿匪到此省,他收了什么人的钱,做了什么事,导致提前收兵,剿匪不尽。
也或者,问问这位严内侍,当年官中拨下的、连续三年赈旱灾、洪灾、蝗灾的银,他每一年,各自贪了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