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只言片语间,薛玉和静云暂时达成了统一战线。
这辈子静云要是还能坐上平妻,那也只能是在她的春秋大梦里头了。
她哪里是真结盟,不过就是学姜芳如的一招借刀杀人和沈凝的隔岸观火。
薛玉自然希望这三人拼得你死我活才好。
她这般示弱就是让静云对她放下提防,甚至还能掌握静云的一些动向,因此对她肚子里的那些歪心思也不甚在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所言非虚。
但这只是一种慰藉,一种迷惑别人的心灵鸡汤。
目标看似一致的两个人成为朋友,往往只能互相利用。
等目标达成或者需要撇清自己时,将有矛盾冲突或者没有利用价值的合作者斩草除根,所以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
需知钓鱼要忍,拿鱼要狠。
薛玉勾嘴一笑。
这笑里的意味也就只有跟在她身边多时的金翘儿能懂了。
想起了一句话被人卖了还在为自己数钱,不觉为这四姨娘捏了一把冷汗。
静云困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伸手不见五指,幸好院里的婆子们还知道谁才是她们的主人。
每日晨时偷偷端来一盆水给她洗漱,不至于这么污秽,但身上不免还是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薛玉心中凛然,自知静云孤傲自许。
现在心结已解,意识到自己蓬头垢面有些出丑,便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柄玉栉,借着烛光,给她梳起头来。
发丝凌乱打结,薛玉慢慢给她梳理着。
在静云看来这禁足三月就是奇耻大辱,而对薛玉来说她什么惨状没经历过,这点惩罚不过是搔个痒而已。
她这般顺从,静云自然享受。
经历五姨娘这事,原本以为她在府中多年是忍而不发,此番看来还是高看她了。
不过也不完全蠢笨,还知道要找个靠山依附,这种无根无萍的人最易掌握了。
“四妹虽禁足但惩罚也太过严苛,你好歹是大爷的妾室,这里却乌漆墨黑没人服侍着实不成样子,还有二十天就是宛姐儿出嫁的日子了,那日宾客盈门,若冲撞了贵客怕是会让老夫人和大爷心里埋怨上四妹。”
薛玉一下一下的为她梳着头发,话里虽然带着关切,其间确有些愤怨,带着丝鸣不平的意味,如蛇吐信一般斯斯作响。
几乎在她说完,静云的眼神闪过怨毒之色。
沈凝,姜芳如,五姨娘的脸一张张浮现在她眼前,她们怕乐见其成,最好让她自己颜面尽失,让大爷对她失望。
越这样,那她越要在这场婚宴上送个大礼给她们。
此刻烛光照在她半张脸上,透着股森森鬼气。
这时外头的丫鬟儿推门探头道:“四姨娘,三姨娘,莫要耽搁过久。”
“知道了,”薛玉给她简单的挽了个小髻,用一根簪子固定住,说道,“这里恐有五姨娘的人看着,我不宜久留,此刻先回去了。”
五姨娘如今看顾腹中胎儿还来不及,哪还有精力再去盯着四姨娘,觉得那样管教一番,秋水阁定不敢再造次,所以对四姨娘这院子也懒怠了。
这话不过是薛玉的托词,她可不想照应这静云,能给她梳个头已经是极大的耐心了。
出了屋内,薛玉顿觉神清气爽,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从金翘儿手里接过帕子擦擦了手。
重生后,还多了个毛病,见不得脏东西。
这几个铜板最后还是到了这丫鬟手上。
有来有往才能长久立足,若无所求,反而不安,治下也是这个道理。
出了秋水阁,薛玉重又折回园子。
现下艳阳高照,时下女子追求白瘦之美,这个时辰自然不会有人逛园子赏花。
她就不同了,死而向生,对这点温暖阳光就弥足珍贵起来。
她心底已绝情绝爱,取悦男人不如取悦自己。
偏偏活了一世,用一条命换来领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只有自己才会善待自己。
逛了一半,却被小径旁的那一溜水仙花吸引,叶色翠绿,花色黄白相间,素洁清雅,更是芬芳扑鼻,足有十来盆。
金翘儿忍不住说道:“咱们府上好像没有水仙花,这些水仙花哪来的,可真好看。”
这声音迎来那几个驻足停留的嬷嬷。
原来是花房的嬷嬷们,薛玉在沈凝手底下管理的正是采买一项。
沈凝把最难最累也最容易失人心的庶务给了她打理,听着虽小,却也繁琐如海。
但对薛玉来说,是把双刃剑,用得好也不失为一个收买人心的好法子。
这婆子们在薛玉手底下得了些好处,便对她和颜悦色。
如今是李宛在掌这些庶务,是个锱铢必较得主,才半日不到就觉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