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恨李宛有些不不识好歹。
有脸做出这种事抹脏李家就算了，好心好意拿出一万贯给她作嫁妆，还不满足。
她又气又恨，但却不能对着这小姑子发火，顺手便将那重重茶盖一嗑，只听一声哐当，在这室内显得尤为刺耳。
李宛正讲到这弄玉轩其他首饰也丝毫不逊色，个个独特精美，若能在嫁妆上添上一二，也是锦上添花之喜时，却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一时不察失了手。”
解释完，她将茶盖合上放置桌面上，“这弄玉轩毫无根基，怎么能和咱家的水云斋相提并论，何况玉石珠宝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多了，遇上你们这些不懂行的，若以次充好谁又知道呢。”
说到以次充好，沈凝眼尾一扫，正和薛玉一眼对视。
她独自坐在下首一侧，身姿峭拔，像株已经一番寒彻骨的梅花。
对视间，薛玉面带笑意微微点了下头。
李宛知道从她嘴里抠不出什么东西来，便切入正文，“这几日我跟在嫂嫂身边学习管家之事，嫂嫂信任我，将府里的庶务大半交于我，我自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竟从中发现了一些陈年陋端。”
“哦？”
她下面的话，沈凝也能猜出几分，百般算计结果嫁了个失了势的纨绔，可不得在娘家这里捞油水。
既然绕到了管家上面，薛玉适时将她整理好的账本和册子献上，说道：“承蒙大爷和夫人信任让我也当了几天家，这是这段时日我管家期间的账本，还有一些关于采购，存储，人员事项也都一并写在这册子里了。”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沈凝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
“能为夫人排忧是妾的荣幸。”
这看她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
不知多少次，沈凝都是用这样一双看似温和实则毒蛇般湿滑阴冷牢牢的攫住她。
其实她对每一个姨娘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之。
她容不下李煦的任何一个女人，就是她这种无势无宠无子的妾也不行。
不知为何，她心中陡然生出了些怜悯来。
为了这么一个虚情假意的男人值得吗。
沈凝并不看薛玉呈上的账本和册子，而是投去一个眼神，白芷便捧着这两样走到李宛面前。
“你如今管着这些事，这两样便交给你吧，”深深看了一眼她，又说“刚才说到哪了？”
李宛刚做了蔻丹，正拨弄着纤纤玉笋红。
提拔上来的女使彩霞乌溜溜一双眼一转忙从她手上接过，而李宛转头往那账本上一瞄，透出嗤之以鼻的目光来。
这边紫苏提醒道：“宛娘子正说道发现了一些陈年陋端。”
“对，陈年陋端，”沈凝抚掌说道，“宛娘子到底年轻，比我们转得快，来，说说看发现了什么，若真有陋端，定要整治才好。”
沈凝笑着看了一眼薛玉，似是打趣。
薛玉也笑：“宛娘子年轻且英勇。”
李宛言辞切切：“我在这先让嫂嫂恕我一个口无遮拦之错，若有什么说的不对之处，还请嫂嫂看在我年轻的份上，多多担待些。”
她生的一副甜美之姿，面上带笑，人畜无害的样子，言语间又处处客气周全，话说的倒是很漂亮，显然是先礼后兵的主儿。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自不用说，沈凝道：“你只管说，说得不好我们权当听个故事，若真有什么陋端，你大胆放手只管去做就是，嫂嫂一定全力支持。”
她原本温声细语，却在说下半句时如雷霆扫势般破竹而出，大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她道沈凝这般好说话，不过是隐忍不发，在这请君入瓮呢。
一时半会走不了，况且沈凝可是要让她做个见证人呢，薛玉便捧了茶碗一边品啜一边听李宛娓娓道来。
得了她的话，李宛一双眉头蹙了又松，道：“嫂嫂当家主张的是以慈待人，以规矩办事，这虽好，可长此以往底下的人见嫂嫂良善，偷懒懈怠起来，更甚得是有起子人吃酒打闹小偷小摸，更有下人中饱私囊，大行敛财，不胜枚举，就比如昨天韵和居二姨娘屋里头照看蓉姐儿的乳母埋怨赏银怎么少了，今早蘅坞里的女使又因为香粉打闹起来，这些下人日子过得舒坦太久一个一个都以为自己是主子了。”
“竟有这种事。”
沈凝略微调整了下姿势，手肘撑在香几上，随意的坐姿，眼神却锐利如刀。
身边的白芷忙道：“昨儿蓉姐儿的乳母生辰，按照往年惯例是赏一两银子，但今年雨水频繁田庄上的收成少了三成，铺子上也急着用钱，便削减了一些用度，账上只赏了三十文钱，乳母便在廊下对着媪母骂小侍儿们，那香粉又是因为芫娘子晨起梳妆，启奁看时，盒内已空，便使唤了身边的女使去管家处匀些，这每月衣裳头饰香粉都是有份例的，不过才刚领几日，哪里就能空了，芫娘子是个实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