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饭也吃完了,你还在咱跟前侯侯啥呢?”
爷俩酒足饭饱之后,老爷子惬意的躺在摇椅上,看着朱允熥有些诧异说道。
“赶紧回后宫,找你媳妇去!”老爷子边说,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朱家人丁还是太少,趁着现在年轻,你得多下功夫!”
朱允熥从朴不成手里接过一张毯子,小心的给老爷子盖上,“皇爷爷,天还早,现在还亮着天呢!”
老爷子斜眼道,“生孩子跟天亮天黑啥关系?”
朱允熥笑了下,坐在挨着老爷子的圆凳上,开口道,“皇爷爷,孙儿给您的折子,您老看了没有?”
“哪本折子?”老爷子眯着眼睛,似乎要打盹儿。
“就是”朱允熥看下老爷子的脸色,“凤阳中都皇庄的折子,孙儿去了中都才发现,凤阳的好田地,六成都在咱朱家的皇庄手中,两成半在勋贵手中。那么多凤阳百姓,仅仅只有剩下的一成半,还都是坡田,山田,生活实在艰难!”
老爷子睁开眼,“凤阳,可是咱们的老家!”
“正因为是咱们的乡梓之地,孙儿觉得更应该施恩于民!”朱允熥继续说道,“您说,要是家乡的百姓都成了咱朱家的佃户,那算啥施恩呢?百姓,心里也未必以凤阳出了个朱家为傲呀!”
“臭小子,你一回来就挤兑咱?”老爷子坐起身,似乎不悦的说道。
“这怎么是挤兑您呢!”朱允熥笑道,“咱全天下供养着咱爷俩,何必在老家弄那么多田庄。”
“咱家祖坟在凤阳呢!”老爷子道,“别说咱是皇上,就算这世上随便一个财主家,都有百十亩的坟地地契。咱当了皇上了,不把这些场面事做好了,以后死了,哪有脸见先人?”
所谓事死如生,即便是什么都不信的英雄汉,也会对自己的祖先抱有敬畏和孝意。这时代有身份的人家,不是人死了直接埋了就算完。
大户人家,都专门在坟地边上有一处庄子,一来是让那些耕种的佃户守坟,二来是庄子每年的产出,用作族中祭奠等事。再者,那是家族用来度过危难时期的资本。
民间尚且如此,更别说皇家。
陵是种仪式,那些地其实都是在供奉祖宗。
“您的意思,孙儿都明白!”朱允熥继续笑道,“但孙儿看,也占得太多了些。皇家毕竟不同于民间,天下为先而非一家一姓之殊荣。您也曾说过,愿天下百姓家家有田有产,这些年您老轻徭薄赋,授民以田,都是百姓称赞的德政。怎么在凤阳这,反而调了个儿。”
“皇庄,勋贵的庄子那么多。老百姓没田地,只能当佃户。您是知道佃户的苦的,百姓日子过得不好,心里定然要戳咱朱家的脊梁骨!”
“你小子,说的好像是咱抢了百姓的田似的!”老爷子恼怒起来,“那些地,都是夺回的勋贵田产充入皇家田庄,咱们没动老百姓一垄地!中都皇陵皇城那么些人,没有这些庄子怎么养活?还有淮西总管府的兵马,还有中都大仓,靠的不都是皇庄的出息?”
“那就少养些闲人呗!”朱允熥劝道,“孙儿回了趟凤阳,城池高大皇城宏伟,可都是面子上的事。中都不是战略之地,也用不到那么多兵马。朝廷为了中都,连年花费巨资图啥?就为了好看?”
“您想想,倘若凤阳没那么多皇庄,没那么多宫城皇陵里的闲人,没那么多兵马,又是什么光景?不但不用朝廷贴钱,反而能自给自足。”
老爷子忽然大怒,“咱让你回乡祭祖,是让你知晓祖宗的艰难,不是让你搜刮祖宗!”说着,脱下布鞋,怒道,“出门一趟,回来数落起你爷爷来了。现在咱当家,还是你当家?”
朱允熥没躲,反而看着老爷子,笑道,“爷爷,凤阳不单是咱朱家的老家,也是凤阳百姓的老家!”
老爷子的手一滞,终究没有落下。
“前些年,您杀了那么多在凤阳不遵纪守法的百姓,也三番五次下旨公侯不得侵占百姓田产,不得虐待庄户,不得强买强卖,您心中是有百姓的,怎么一涉及到咱自己家,就这个弯绕不过去呢?”
“孙儿也没说不要皇庄,是想着小一些。不单是咱朱家的庄子,勋贵的庄子也要想办法变小。让凤阳的百姓手里有好田,才能人民安乐。人民安乐了,咱们朱家才算对得起家乡,对得起祖宗!”
“咱不用你说教!”老爷子仍旧怒气勃勃,甩手把鞋扔了。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口问道,“你说,要把勋贵的庄子也都”
“是,勋贵的田也太多了些。功劳是功劳,田地是田地不能混为一谈。”朱允熥开口道,“其实皇庄还好,毕竟是天家的东西,再苛刻也有个限度。而勋贵的不同,孙儿在凤阳听说。佃户给他们种了一年地,若是赶上年景不好,还要倒欠他们的租子!”
“谁家呀?”老爷子问道,“谁那么大胆子,拿咱的话当耳旁风?”
“勋贵都在京城中,未必知道。可管着他们庄子那些